悕雪没有应声,却好像也能够理解源浈为何生气了,就像造纸时,卫铄都会精心挑选藤麻,严格控制火候,而当年,陆槿在跟她介绍这些颜色时,更是洋洋洒洒说上了大半天。
从原料到工艺,从研磨到沉汰,其复杂繁琐之程度,应该是不可能这么草率,就能被取代的。
看着悕雪,老板迟疑了一下,便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姑娘,你不用这么在意,这水色、石色,胡人怎么会知道?你难道觉得,他们是真的喜欢,真的懂得咱们的山水画吗?”
听到这个说法,悕雪十分诧异,再次看了眼源浈选的颜料,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同的答案,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便听见了老板的二次发言:
“这些胡人画咱们的画,其实,就是想给自己贴金,觉得中原文化底蕴深厚,觉得新奇,想参上一脚,但画出来的东西……”
老板的话只说了一半,不过,看他又是皱眉又是摆手,这其中的意味,悕雪已经意会到了。
“老板,您这没有花青,公子跟您稚气,是他的不对,但是,您也没问过他,就这样随意揣测,似乎也有失妥当呐……”悕雪脸色一沉。
“嘿姑娘,你怎么说话的?”老板有些不乐意了,接着,他又捂着嘴,同悕雪解释道,“我这看你被他欺负,才告诉你的嘛……”
“欺负?”悕雪怔愣,反应过来后,赶忙摆手,并为源浈正名道,“老板,您又误会了……”
悕雪说完,便转身将源浈拉到了桌案前,源浈不从,悕雪就用蛮力,反正最后,是把他带到了老板面前。
“刚刚,是我乱说话,把我家公子人生气了的,公子不怪罪我,我已经非常感恩戴德了。”悕雪跟老板补充了一句。
不仅仅是老板,就连源浈本人,听到悕雪这番意外之言,一时竟都说不出话来。
“然后,我们家公子是知道水色和石色的,对吧?”悕雪拍了拍源浈的肩膀。
源浈不知悕雪意图何事,他看了一眼画材店的老板,见老板也在等自己的回答,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头。
悕雪把老板刚才的话,直接说给了源浈听,这一下,就把老板吓得不轻,看到源浈点头,怀疑的同时,他又有点害怕,便无意中用汉话嘀咕了一句:“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呢?”源浈立马用汉话反驳了老板,“藤黄和花青都是水色,两者相调的绿,融合更加充分,品质也更加稳定……况且,我只是画个仙巴掌而已,为何要用这鲜艳的石色?”
源浈一席话,说得老板哑口无言,来往于画材店的鲜卑人,非富即贵,最后就看着老板,郑重地向源浈行了个礼,并说道:“公子对不起,是我误会您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这一次。”
源浈轻哼了一声,然后就转过头去,不再说说话,然而,没有他的首肯,老板也不敢吱声。
见自己组的棋局,进展不顺,悕雪便主动站了出来,替源浈解释道:“老板放心,他已经原谅你了。”
老板听闻,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然而看到的,却还是源浈却那张冷脸,吓得他又再次低下了头。
悕雪见状,凑了上去,赶忙小声补充道:“公子是在气我呢,您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