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赶忙拿起毛笔,面露愁容,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
“哎……吾又浪费东西了。”
在书肆生活多年,悕雪一知纸张制作的来之不易,二知生活艰苦不应铺张浪费。
叹惋之余,悕雪感受到了司马澄深邃的目光,不禁身躯一震,然后赶忙转过头,解释道:
“哦,你问吾要写什么是吧……‘管子六条’,吾觉得明日说不定能用得上。“悕雪直言道。
悕雪对上司马澄的眼眸,然后她装作无意,迅速错开,好像还是因为刚才之事而心有余悸,悕雪回过头,将视线牢牢固定在眼前染上墨汁的纸上,不停地地晃动,让想墨迹快点干透,脑子还思考着,这张能不能派上其他用场。
“那属下替陛下誊抄吧。“司马澄主动领了这活计。
悕雪愣了一下,惊讶于司马澄今日格外的温柔体贴,看着司马澄朝旁边的书案走去,想着或许只是因为明日之宴是他负责,所以才会格外照顾。
司马澄今日的反常,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刚才一幕,与自己儿时的场面似曾相识,那时,他身边有璟王爷、羊将军、沈大人,但悕雪身边好像只有他自己了。
悕雪是少君,自己是侍卫,悕雪为了成就大业,而自己则领命办事,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但因身份地位有别,他仍觉得两人还是在只属于自己的路上前行,或许在未来,才会有交汇的一瞬。
但时间长了,特别是教悕雪练箭了之后,司马澄时常会在悕雪的身上看到的一些过去的影子,与自己不同,她的嬉笑怒骂,栩栩如生,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实实在在,好像伸手就可以抓住一样。
司马澄很少思考自己的事情,有人说他天赋秉异,能文能武,殊不知,这背后的汗水和孤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悕雪没有应答,只听到轻微的衣料摩擦,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悕雪觉得司马澄已经落座,她才敢瞥过眼悄悄看过去。
只见司马澄微微低头,伏案提笔,骨节分明的手指盘踞在墨杆上,愈发显得白皙。
烛光灯影之下,悕雪有些晃神,只觉得那俊美的面庞好似少了些淡漠和疏离,多一份专注与善意,她的身上的残留着司马澄指尖的温度,那触感还记忆犹新。
之前,悕雪看司马澄,或是因为他的好皮囊而不自觉的脸红心跳,或是怒目而视的气急败坏,或是迫于他强大气场下的无可奈何,这样平和的相望还是少数。
暖黄色的烛光之下,人的心都好像变得柔软了。
如果说,悕雪刚才从那个挺拔坚毅的身影看到了一丝孤寂和怅然,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无所不能,泰然自若,偶尔戾气逼人的司马澄,竟会有那样脆弱的一瞬,悕雪觉得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她赶忙晃了晃脑袋,断了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