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洪亮如钟,浓眉大眼,眼睛透露着睿智与自信,额头布满细细的皱纹,脸颊丰满,鬓角露白,四十出头的年纪,与父亲年龄相仿,最突出的是他的一口牙齿,两颗门牙中间比常人多出了一颗小牙,左右上下的槽牙都是镶的假牙,有黄色的也有银色的,嘴巴很大,法令纹很深,像是用刀刻的一般,鼻子挺直,鼻头上有几个小青痣,刚刮过的胡须又黑又密,个子不高,却长了一双大手和大脚,手背上长满黑毛,一口浓重的湖北口音,就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身材,却屡屡打出惊天动地的硬仗,打起仗来不要命,人送绰号‘吴疯子’,想想自己的绰号“河东小霸王”,义章心里倒有几分英雄相惜的感慨。
“军长,我入伍时间不长,警卫工作没有接触过,你身经百战,啥突发情况都遇过,以后还要烦你多赐教。”义章看着吴祥森的眼睛,虚心地向他请教。
“小鬼,我参加黄麻起义的时候也是十八岁,用的还是劈柴的镐子,起义后我就当了吴光皓军长的警卫员,你的条件比我好的太多了,你就大胆地干,按照你的想法干就行,警卫连直属于我领导,不会受任何干扰。时光荏苒啊,黄麻起义一晃二十多年了。”吴祥森不胜感慨,尤其是吴光皓军长的英年早逝,每每想起都是剜心之痛!
义章知道吴祥森是一军之长,手下团长就有二十多个,全军满员四万多人,军务繁忙,第四次战役又迫在眉睫,有多少军政大事等着他处理,想到这儿,义章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对吴祥森说道,“军长,你军务缠身,我不能叨扰太长,我先工作去了。”
“坐下,小鬼,既然知道我军务缠身,就要帮我分担,你可
知道在古都里战斗时我为啥一眼就能看出你是新兵?”见义章一脸疑惑,吴祥森微微一笑,“你表现得很沉稳,很勇敢,也很有战斗素养,跟新兵差别确实很大,即使你表现如此优秀,我还是判断你是新兵,为什么?因为这儿。”吴祥森指指自己的脑袋,“直觉,我参加黄麻起义时也是第一次参加战斗,跟你一样,心狠、手辣、胆子大!”
“接着你又参加了老鹰岭战斗,我有意安排你进前线指挥部,就是让你尽快提升战术素养,你记着,小鬼,战争是最好的老师,战例则是最好的教材,我只读了三年私塾,没多少文化,但打一次仗,就积累了一些经验,毛主席的军事思想也都是从战争中提炼出来的,调你到警卫连,保卫军部机关安全只是一个方面,你随时都要做好到前线指挥战斗的准备。另外炮兵团是七十七军的宝贝,直属军部领导,你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炮兵团,你对炮兵团有什么好的想法?”听了吴祥森的一席话,义章紧张的心情舒展了好多,他一心想着上前线杀敌,有这样的好军长,何愁没仗可打?他也深知‘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对敌人不狠,敌人缓过来就是反扑,所以一有机会就要把敌人往死里打,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义章就把对邓家驹谈过的关于对骑兵大队两栖作战的想法,以及组织骑兵利用休整期习武的做法都给吴祥森讲了一遍,特别提到对骑兵处境的担忧,他从邓家驹哪儿也了解到美国骑兵1师的一些战法,义章也进行了大胆分析,他认为从骑兵的单兵作战上讲,美骑1师之所以战术纵深比我们骑兵大队厉害,根本原因是美军有强大的装甲车部队地纵深掩护与配合,而我们的骑兵都是孤身作战,在敌人强大火力地攻击下,战斗力大打折扣,义章还分析老鹰岭战斗能顺利拿下,其中跟美军没在老鹰岭布置坦克等装甲车部队有关......义章感觉遇到了知音一般,这些想法与思考在骑兵大队没人能理解,有点曲高和寡,但面对吴祥森,义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祥森听得非常认真,其间他嘱咐柳昚站在门口,禁止一切外界打扰。
他越听越觉着义章太像自己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一股不服输,敢于胜利的劲头,尽管有些讲法或想法略显幼稚,但大方向是对的,他跟邓家驹一样,对义章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两点多,义章自责地道,“军长,你看我说的太多了,都耽搁你吃午饭了。”吴祥森笑着说,“小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经过老鹰岭战斗的洗礼,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员了,不要说一顿饭不吃,就是三天不吃饭,我也愿意跟你畅谈。好在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交流的时间多着呢,还是那句话,战争是最好的老师,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很快就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
“今天这顿午饭,就算给你这个孤胆英雄接风了。”吴祥森让伙房炒了一个青菜,一个美国的军用罐头,一盘鸡蛋,一大盆米饭,把柳昚也喊进来一起吃,柳昚自从进入朝鲜战场,这还是第一次吃米饭,平时跟军部的警卫员一起吃,最初吃的是高粱饭,这高粱做的饭团又粗又硬,难以下咽,关键是吃下去后大便困难,有的战士肚子胀的跟鼓一样,后来改吃炒面,境况就好多了。
“谢谢军长款待,这饭菜可是太诱人了。”柳昚是天津人,解放天津时参的军,一直跟在吴祥森身边做通讯员,朝夕相处,吴祥森对他也非常喜欢,说是通讯员,实际干得都是秘书的活,现在义章调来军部当警卫连连长,柳昚高兴坏了,在他眼里义章就是个传奇人物。
“要谢还是要谢你俩呢,是你们打下了老鹰岭,这些东西都是从老鹰岭的暗堡里缴获的。”吴祥森突然停下筷子,看着两个年轻人,若有所思。
“柳昚、柳义章。”吴祥森小声地嘀咕着,义章与柳昚都听见了,也放下筷子,以为吴祥森有什么指示呢。吴祥森放下碗筷,哈哈一笑,他用手点着两个年轻人,大声说,“柳昚、柳义章。”义章和柳昚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喊到,吴祥森笑着说,“不要搞得草木皆兵嘛,一听见名字就像有情况似的。”义章和柳昚长舒一口气,重新坐下,竖着耳朵听吴祥森的下句话,“巧不,你俩都姓柳,一个山东柳,一个天津柳,我名字里有个‘森’字,双木成林,三木成森,看样子还缺一个柳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