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午待王卉离开后,就跟王蕙兰讲起了当年父亲王炳乾为啥希望她能嫁给张世宝的前因后果,在双柳村,王家与张家都是外来户,两家关系也颇有渊源,王守午的爹,也就是王炳乾,在双柳村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在‘九一八事变’前,他带领柳水乡几十号人闯关东淘金,他走后不久,张禄把幺女张三嫚嫁给柳文华后,也只身闯关东淘金,他费尽周折在北满三里河金矿找到了王炳乾,几年下来两人的关系日益密切,后来王炳乾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在金矿发展抗日骨干积极配合东北抗联进行地下抗日活动,不久被伪满洲国秘密逮捕,身陷囹圄的王炳乾自认为必死无疑,出乎意料,张禄倾尽所有的积蓄并借了大笔外债硬是把王炳乾从大牢里捞了出来,从此俩人结为生死兄弟,卢沟桥事变后,王炳乾遵照组织上的安排带了几个骨干返回家乡黄县,很快就组建了上百人的抗日队伍,被胶东军区改编为渤海抗日大队,王炳乾任司令员,柳魁章任政委,此前柳魁章一直在烟台抗日根据地做宣传工作,双柳村数十几个后生包括张世宝、柳慕烟先后投奔王炳乾参加革命,就在抗日战争即将胜利的前夕,被叛徒出卖,渤海抗日大队的领导机关在掖县的大基山遭到日军包围,王炳乾写下遗嘱,希望小女儿王蕙兰能嫁给张世宝,在分散突围时王炳乾等抗日大队的领导大部分壮烈牺牲,唯独政委柳魁章、通讯员张世宝俩人突围生还!王炳乾牺牲后,柳魁章升任渤海抗日大队的司令员兼政委,一个月后日寇投降,张世宝与王蕙兰结婚,在俩人的婚礼上,柳魁章当众宣布,张世宝由通讯员升为机要秘书,乐的张继寿直喊,“双喜临门,张家当兴!”。
谈起往事,王守午与王蕙兰心里都不是滋味,父亲王炳乾牺牲了这么多年,当年出卖他的叛徒仍逍遥法外,成为了胶东军区的一桩历史悬案,还有王炳乾的遗书是由张世宝带出来的,当时王守午就把这封遗书交给了柳老爹,以鉴真伪,柳老爹专门托人找字迹专家辨认过,证明遗书确实是出自王炳乾之手,柳老爹分析王炳乾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看重了张世宝的才能,另外也有报答张禄救命之恩的兄弟情分,柳老爹见蕙兰年龄也不小了,这才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王蕙兰最遗憾的是自己出嫁那天,最宠爱自己的姐夫柳老爹连面都没露,结婚五年多了,柳老爹也没到张家看过自己一次,都是自己主动跑到柳家大院看望他!
“二哥,原来事情这么复杂,咱爹死的也真够蹊跷的,马上抗战就胜利了,他却被叛徒出卖了,叛徒是谁现在也没搞清楚,当年跟爹同级别的军官现在大多数都是师级以上的高级将领,姐夫柳老爹也一直对咱爹的死疑虑重重,总觉着有人故意隐瞒了真相。”
“蕙兰,你说张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跟柳家大院的渊源就不用说了,世人皆知没有柳家大院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张家,可是自从柳老爹的父亲柳衍祖离奇失踪,娘亲姜俊卿上吊自杀后,张禄跟柳家大院就突然断绝了往来,由原先亲密无间的主仆直接变成了陌生的路人,二十多年了,老死不相往来,但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关键柳老爹还同意把你嫁到张家,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嫁到张家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发现什么端倪?”
“二哥,天晓得张禄是个怎样的人,我嫁到张家这几年,张禄对我特别尊重,每次跟我说话,都是笑眯眯的,我不是天天往柳家大院跑吗?刚开始张世宝还吃醋,表现得很不高兴,结果被张禄狠狠训斥了一顿,他不但支持我跟柳老爹继续往来,还特别支持张艳跟仁章处对象,恨不得张艳早点嫁到柳家大院,这么多年他对柳老爹明里不来往,暗地里对柳老爹的工作特别支持,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和欣赏柳老爹,决不是在我眼前装出来的,所以我也很迷惑,为什么他和柳家大院的关系就那么僵了呢?你也知道,早些年,坊间流言满天飞,说什么张禄鸠占鹊巢,最终害死了柳老爹的娘亲,这些流言蜚语我都问过柳老爹,他都一口否认,自从我嫁给张世宝,这些谣言不攻自破,如果柳家大院真与张禄有那么大的仇恨,姐夫绝无可能让我嫁给世宝!张禄又怎么可能支持张艳与仁章处对象?这就是姐夫说过的那样,人心似海,我是真看不透张禄的为人,但他救过咱爹的命确是事实,他不止一次救过柳老爹的父亲柳衍祖的命也是事实,他把闺女张三嫚许配给与比自己还大的柳文华为妾也是事实,张家的人总体来说都不错,就是那个张世玉,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特不是个东西,二哥你是真不应该替他说话,他有时甚至......”
蕙兰欲言又止,最近这一年,有好几次,她发现张世玉鬼鬼祟祟地偷窥自己换衣服,张世宝有时从县城回家他不但不避讳,反而经常溜到她卧室的窗户底下进行偷听和偷窥,有一次半夜她刚与世宝亲热完,起身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张世玉提着裤子往他自己房里跑,蕙兰忍无可忍,第二天就跑到张禄那里告状,结果张禄让张继寿狠狠地把张世玉暴揍了一顿,并且让张世玉从后院搬到前院住,从那以后张世玉才有所收敛,但这些事蕙兰对外人谁也没讲过,包括张世宝和柳老爹。
“蕙兰,无论怎么讲,你在张家都要多长点心眼,你也亲眼看见了,去年柳魁章整柳文华的时候,世宝就是助纣为虐,别人往柳文华身上泼脏水也就罢了,他竟然揭发柳文华是逼迫张三嫚嫁给他为妾的,说柳文华就是‘黄世仁’,张三嫚就是‘喜儿’,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
一直没有说话的冷惜春听不下去了,她瞪了王守午一眼,笑着对蕙兰说,“妹子,你千万别听你二哥瞎咧咧,世宝揭发柳文华的时候我也在场,柳老爹也在场,柳文华的那些罪名,县委早就给定论了,像他这样的地主黄县至少有几十个,大家心里都清楚,给柳文华定的那些罪名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世宝上台揭发柳文华是迫不得已,是做给柳魁章看的,你想想如果他不那么讲,柳魁章还会信任他吗?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还能保住吗?柳老爹当众不是也叫柳文华地主老财吗?难道你能说柳老爹也是和柳魁章一丘之貉吗?显然不是嘛!世宝刚才说话是有些过头,但蕙兰对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他态度咋样?赶紧忙不迭地道歉认错,在蕙兰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卑服卑服的!再说了,他把张三嫚接到县城住,不比留在双柳村强多了?张三嫚不走的话,就会被打成地主婆,成天不是被批斗就是游大街,谁受的了?你二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换做他遇到这种情况,他还真不如人家世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