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了,民国十三年,闯关东发了财的大舅哥姜茂生衣锦还乡,多年不见,柳文夏盛情款待,酒酣耳热之际,两人决定合伙到招远开发金矿,开发金矿需要大笔钱,柳文夏为筹集资金,开始变卖家产,包括祖业留下的数百亩良田,由于数额太大,一时难以找不到买主,姜茂生劝他找柳文华,毕竟是亲哥俩,柳文夏实在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族长柳衍祖商量,村里人都知道柳衍祖与柳文华私交甚好,他想让柳衍祖当个中间人,柳衍祖也乐见他哥俩重归于好,就说服了柳文华帮柳文夏一把,于是柳文华出高价收购了柳文夏的全部家产,还多给了他几十银元,柳文夏当时感动地热泪盈眶,他揣着巨款与姜茂生跑到招远合伙开发金矿,钱投进去了,金矿也开发地有些眉目了,熟料天有不测风云,张宗昌带兵来了,在查封了柳衍祖的报馆后,在返回济南时路过招远,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查封了柳文夏的金矿,据为己有,而柳文华在黄县的煤矿却安然无恙,柳文夏怀疑是柳文华设的局,把自己害的倾家荡产,一气之下投井身亡,临终前给儿子柳魁章写下遗嘱,大意是柳文华为霸占祖业,借张宗昌之手逼死了自己。
柳魁章当时年轻气盛,拎着菜刀找叔叔柳文华理论,经过新族长柳老爹出面调停,柳文华不仅出钱厚葬了柳文夏,还给了柳魁章一些盘缠,柳魁章从此远走他乡,多年后回到黄县时,摇身一变成了黄县县委书记兼县长,在双柳村的土改大会上,柳魁章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面孔,罗织了柳文华十大恶行,最后给柳文华扣了三个大帽子,恶霸、地主、反革命,并且带人连夜抄了柳宅,抄家那天恰逢中秋节,柳宅灯火通明,县委的人套了十几辆大马车,忙着搬东西,正屋里,柳魁章仍喋喋不休地逼问柳文华,让他交待当年霸占他家的那些金条和银元藏在哪里,“你爹哪里有什么金条和银元?他没钱开金矿,我高价买了你家的祖产,白纸黑字的收据都有,你这是信口开河,混淆是非!”柳文华争辩道。
“柳文华,我咋信口开河了?你当年勾结张宗昌,前脚你让我爹把祖业卖给你,后脚你就给张宗昌通风报信,让他查办了我爹和我舅合办的金矿,白纸黑字的收据只是你瞒天过海的手段而已,且不说咱两家的私仇,这些年你开矿办厂,你剥削了多少工人阶级的血汗钱?你压价购置了上千亩良田,雇了那么多长工、短工,还有本村及外村租你地种的众多佃户,你又压榨了这些劳苦大众多少血汗钱?你柳文华既是唯利是图的奸商,又是作威作福的恶霸,更是勾结反动军阀镇压进步人士的反革命!并且你欺男霸女的恶事也没少干,你看看,这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都哭成啥样了?”
训斥完柳文华,柳魁章把眼光瞄上了张三嫚,和善地劝说道,“别怕,张三嫚同志,我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会分清敌我的,柳文华比你大三十多岁,当年他是咋霸占的你?你就大胆地向新政府揭露,我代表政府一定给你做主,还你一个自由身,彻底跟他划清界限!”
张三嫚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柳魁章说累了,喝了几口水,然后眯着眼盯着张三嫚,柳魁章与柳老爹年龄相仿,年轻时也曾苦苦追求过张三嫚,但张三嫚的心思全在柳家大院,根本就没把柳魁章放在眼里,柳魁章家破人亡后只能远走他乡,但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张三嫚,那怕她已是自己的婶娘。
马灯下,张三嫚哭得梨花带雨,虽说都快四十岁了,但保养得极好,身材丰盈,别有一番风韵,柳魁章咽了一下口水,对站在身边的秘书张世宝语重心长地道,“世宝啊,你姑姑被压迫了这么多年,思想有些麻木了,现在解放了,你要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早点醒悟早点揭发早点离开柳老财,好早点获得新生呐。”
张世宝赶紧表态,“柳书记,您放心吧,回头我就把我姑和商章都接到县城,让她娘俩彻底跟柳文华划清界限!”
“柳书记,东西收拾好了,啥时出发?”柳魁章听到下面的报告,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三嫚一眼。
没过几天,张三嫚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被张世宝接到了县城,县城的街灯星星般地闪烁,三嫚坐在吉普车里无精打采地瞅着车外的夜景,侄子张世宝三番五次地到村里接她,她因舍不得商章都加以拒绝了,她内心清楚柳魁章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今天张世宝传话说,若她再不与柳文华划清界限,柳魁章就让她作为地主婆跟柳文华一起接受群众批斗,让她游街,更毒的是威胁她,倘若还不从,就罚柳商章到黄县的梁家煤矿参加劳动改造,张三嫚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含恨跟着张世宝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