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众辉提议去一家备有简餐的酒吧,两人坐下来边吃晚饭,边喝酒聊天。葛斌起先有些犹豫,担心他又像上次那样把自己罐成一滩烂泥,可再一瞧他那心事重重似要借酒倾诉的模样,便欣然应允了。
许众辉是从家里步行到市北派出所的,并没有开车来,于是由他指路,葛斌开车,两人来到了附近一条颇为小资的马路——学子路。
这条马路本没什么稀奇,长不足千米、宽不足十米,是一条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巷,只因其紧挨着一所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小巷内又开设了一些新奇有趣的小店,时常有学子光顾这里,因此在十年前的一次市政改造规划中被赋予了这么个名字。也是在那一年里,小巷经过一番修整后改头换面,拓宽了路基,新铺了沥青,就连两边的小店都修葺一新,俨然成了市北区的新晋地标。沿路走来,一溜的酒吧、餐厅、咖啡店、甜品屋,清新小资有之,时髦雅致有之,但更多的是喧嚣热闹、人声鼎沸。尤其是到了全球性足球赛事举办的年份,这里每晚都会化身成为超大型的球迷联欢会场。每家每户会在户外搭建餐饮区,搬出巨大的投影幕,一场接一场地转播赛事,从傍晚到临晨,从日暮到日出。球迷们坐在露天街道上,面前摆着啤酒、烤串、小龙虾,开怀畅饮、尽情撒欢。
许众辉带着葛斌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家名为“天使”的酒吧门前。这里白天是咖啡厅,提供糕点咖啡和饮料;夜晚则变身为酒吧,提供酒水西餐和小食。即便天气寒冷,但许众辉依旧选择了户外的用餐区。这里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无他人,比店内要清净许多,显然这是许众辉所想要的谈话氛围。
许众辉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一见到他出现,便立刻满脸堆笑地迎候上来。
“请里面坐吧!外面太冷,暂不开放。”
“没事,我要和朋友谈些事,里面太吵不方便。”许众辉冰冷的语气里透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服务员听罢只得去扭开了户外用餐区的照明灯,并迅速从店内取来两份菜单。
“今天有新鲜的海胆和鹅肝,要不要试试?”服务员似乎很清楚许众辉的口味,热情洋溢地介绍着。
“不了,今天简单点就行。”许众辉挑了一处临窗的座位坐下,这样可以凭借室内的灯光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些,同时还能抵挡些寒气。他并没有翻看菜单,而是直接点单,“给我一份意式千层面,外加一份菌菇汤,你要点什么?”
葛斌一页页地翻着菜单,有些选择困难,听到许众辉的询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家的西西里肉酱饭和土豆色拉做得不错,你可以尝试一下。”许众辉推荐道。
葛斌合上菜单,朗声道:“那就听你的,来一份土豆色拉配西西里肉酱饭。”
“酒水饮料要什么?”服务员问道。
“先给我来一杯黑啤。”许众辉率先开口回答,然后拿眼打量着葛斌。
“我开车,不能喝酒……”
“不用担心,可以叫代驾。”
“算了,我酒量不好不太能喝。再说,万一你像上次那样把自己灌醉了,我得负责把你送回家,还是保持着清醒比较好。”葛斌谢绝了许众辉的提议,转头对服务员道,“给我来杯伯爵红茶吧!”
“好的。”服务员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带着菜单离开了。
自服务员离开后,许众辉便没再说过话。他目视着马路对面的街景,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仿佛神游天外般魂不守舍;又好似沉浸在自我的神识中不可自拔。
相对无言的氛围令葛斌有些局促,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端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杯中的柠檬水,仿佛唯有如此才显得自己应对僵局时十分的游刃有余。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之后,许众辉又给自己点了一扎黑啤,给他和葛斌点了炸薯条和烤鸡翅。葛斌则是给自己换上了一杯香草拿铁。
直到所有的餐饮再次上齐,许众辉这才缓缓开口道:“谢谢你下午出手相助。”
一句话后便没了下文,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许众辉一个劲儿地喝闷酒,葛斌生怕他又要喝得酩酊大醉,神经始终高度紧绷着。
沉默良久后,许众辉带着微醺又开口了:“安心有没有对你说起过家里的事?或者说她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我?”
没头没脑的话令葛斌不明就里,索性也就没有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