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着心事,葛斌信马由缰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迷了路,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去往停车场的路,葛斌不得不停下脚步,仔细辨认方向。此时的他,正站在一幢灰色建筑物的外道上。在他的印象中,来时并未路过这样的大楼。于是,葛斌随机询问了一位路人。那人大手一挥,指向远处道:“你走反了,这里是遗体火化的地方,停车场在那里,看见了吗?追悼厅大楼的背面就是。你顺着这条小道走会近一些。”
葛斌谢过路人,按照他的指引向着正确的方向走去。小道其实是通往一处花圃的鹅卵小径,花圃面积不大,建有一座小亭子,因为地处偏僻,外人罕至,显得格外幽静。葛斌迈步在鹅卵小径上走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不想,耳边隐隐传来两个男人的争执声。
“是你害死了她。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不是我,你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她偿命。”
“你想让谁偿命?你个刽子手。”
两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由相互争执变为了歇斯底里的谩骂。葛斌好奇地探头望了一眼,发现站在亭子中央怒目而视的两位当事人自己竟都认识,正是安淮生和许众辉。
争吵间,安淮生猛得向前一蹿,顺势挥出一拳直逼许众辉面门而去。突如其来的一拳,力大势沉,令许众辉有些措手不及,急退一步之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是这一摔,让他因祸得福,正巧躲过了安淮生的拳头。一击不中的安淮生恼羞成怒,见许众辉倒地,一个虎跃便扑了上去。
这一幕恰巧被葛斌撞见,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来到安淮生的背后,躬身抱住他的腰,试图将他拖离开去。然而,安淮生人高马大,蛮牛般健壮,在身高上与他差了一个头的葛斌显然拖不动。
安淮生先前的注意力都在身前的许众辉身上,完全没料到会被人从背后突袭。经过瞬间的愣怔后,他迅速作出反应。只见他停止攻击许众辉的动作,转而将双手抓向腰间,一把扣住了葛斌的右手腕,身子顺势一扭,双手再用力一掰,来了一招反擒拿,将葛斌摁在了地上。
安淮生六十岁上下的年纪竟能展现出如此敏捷的身手和迅捷的反应,实在是出乎葛斌的意料。他的大脑还沉浸在偷袭得手后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中时,身躯已被人压制住。
不管是葛斌成功制止了安淮生,还是他被安淮生制服,总之他的目的——让许众辉免受安淮生的攻击——算是达到了。他也顾不上自身的狼狈,眼看着自己千辛万苦创造出来的间隙就要被白白浪费了,赶紧冲着许众辉大声吼道:“还不快走,等着继续挨打吗?”
许众辉反应神速,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伴随着安淮生“小子别跑”的咆哮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远了。
见许众辉动若脱兔,想必是没有大碍了,葛斌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另一边的安淮生也眼睁睁地看着许众辉跑远,简直是怒火中烧。他一扯葛斌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了起来,怒目圆睁地逼视着他,将满腔的怒火全发泄到他身上。
“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普普通通一句话,可葛斌听完犹如被毒蜂蜇了一般,胸口隐隐作痛。他仰面迎视安淮生,呛声道:“不管是家务事还是公务事,使用暴力只会使局势恶化,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你女儿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殴打她的丈夫,难道你就真的那么不在乎她吗?”
“你胡说什么?”最后那句话显然是刺激到了安淮生,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不管安心和那个混蛋在你面前说过什么,你最好给我记住,这是我们安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插手。”撂下这句狠话后,安淮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葛斌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呆立良久。他清楚安淮生在安心心中的分量,本来还想着多亲近他一些,处好彼此间的关系,不想竟被自己多管闲事的一番行为给搞砸了。他有些懊恼自己的轻率鲁莽。然而,转念一想,刚才那种情况下,他要是不出手阻拦,许众辉的小身板是绝对扛不住安淮生三记铁拳的。一边是安心的大伯,一边是安心的姐夫,都是安家人,得罪谁都不好,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啊!想和安家的每一个人处好关系怎么就这么难呢?唉……葛斌仰天长叹,就此结束了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