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影轻轻摇头:“风先生不必如此,我的确有些洁癖,但你也算是我半个病人,哪里有医者嫌弃病人的道理?不过你若不是我的病人,不待你退,我早已自发远离。”说着两眼弯起,清清朗朗地笑起来。
风还池见她一派光风霁月,也便不再扭捏,直入正题:“顾姑娘可否将玲珑玉,也就是姑娘口中的碎玉片借予风某一观?”
织影负在身后的手捏了捏衣袖,她眸光微凝,脸上笑意不减:“风先生似乎对玲珑玉很执着,莫非这玲珑玉原是先生的?”
到底是风须国主的对手,风还池一眼就看出了织影的警惕,他既承其恩,又有求于人,唯有以实相告:“玲珑玉是风某一位故人所有,只是这位故人已是许久未见,一时感受到玲珑玉的气息,不免想起当年……”说到这里,话中已挟哽咽之声。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织影虽看不惯大男子在自己面前哭天抹泪,但一想到那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无可奈何,她心中不禁浮起无限的悲凉之感。
犹见本应意气风发,俯瞰万里河山的风还池如今这副形容,心里那份不屑也便散了。
她灵机一动,撇开眼去,淡漠道:“这么多年过去,你那位故人只怕早就作了古,睹物思人也没什么意思。”
“她不会。”风还池语气笃定,却含着微许颤音,也不知是反驳织影,还是肯定自己。
织影轻轻一笑,踱至一棵形容苍古的枯树旁,手指抚上粗糙干裂的树皮,感慨道:“风先生幽居卷轴二十年,白云苍狗,有什么是不会变的?除非风先生那位故人修得长生之术。”精利的眼风遽然扫向风还池。
风还池心中陡然一寒,仿佛被一个大冰罩笼于其中,他连忙垂眸,良久之后方才抬首,望着站在树前似笑非笑的织影,苦笑一声:“顾姑娘何必试探于我?”
“风先生何不据实以告?”织影毫不退缩,与风还池形成对峙之势。
笑话!那碎玉片怨气如此之重,她怎可随意将之放出,还拿给这个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人看。
风还池过往虽有皇子之尊,但仙门之内无有高低贵贱,也便与普通弟子一般修习吐纳之法,得以延缓衰老罢了,另也习些常用法术。
现如今经脉尽废,什么也用不了,自然也无法窥探织影心中所想,在对心念之人现今如何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自觉自愿地踏进了织影挖下的坑内。
风还池一脸伤疤,形成一层可怖的面具,掩去了他脸上的表情,织影却感受到他心中深深的思念与悲哀:“顾姑娘去过霸土原吧,飞冉她……可好?”
虽然织影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听他当真提起飞冉,她还是小小地惊诧了一番,并且仍想自己的猜测在他这里得到证实:“你是她的……”
“一个失诺之人。”风还池掩在袖中的手渐渐紧了,指甲在掌心印下愈深的痕迹。
织影愕然:“你后来真的没有回去!”
风还池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犹自无奈道:“已为俎下之鱼,如何回去?”
织影恍悟:“难怪你不知道飞冉已成了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