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略收剑,看向惊魂未定的织影:“怎么了?”
织影强笑着摇头:“没事儿。”
她这样说,雎略也不做他想,召出昨晚织影落在他这里的沧巫,横在她面前:“使一遍,让我看看你领悟了多少。”
织影慢吞吞地接了剑,将沧巫拔了出来,上面荡漾着一渠沧流,让她觉得有些心塞。
十之五六能有多少?
把心一横,织影将沧巫握在手中,像雎略那般,一剑劈向奔涌的浪涛。浪涛止了一瞬,接下来就奔涌得更加欢腾,像在嘲笑织影剑术的拙劣。
一滴冷汗划下,织影视如不见,硬着头皮舞了下去。这一式舞到最后,别说苍龙了,就是一条泥鳅,织影也没舞出来。
她不禁有些沮丧,沧巫的剑尖颓然地垂在鹅卵石上,划出一道道细微的剑痕。
雎略走过来,将她手里的沧巫挑了起来,沧巫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在他手中。
他再次将沧巫横在她面前,这次是客观地品评:“你这一式江秋月白,形是勉强有了十之五六,神却是全无。”
织影拿起沧巫,口中道:“这只是第一次,我多练几次,自然熟能生巧,至于这个‘神’……”
雎略接过她的话:“神是剑之魂,意是剑之魄,这些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我教不了你,需要你自己领悟。待你修为涨了,再体悟了这些,就会使出真正的江秋月白。”
“那我再练几次,说不定练着练着就有感觉了。”说着,织影就扬起沧巫。
雎略制止了她:“戌时至,先采月华。”
织影便盘坐下来,心里琢磨着,看来要学会真正厉害的剑法,还是要靠她自己。
果然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呐!
※※※※※
翌日,紫府垂藻庭。
蔓蔓藤萝在木架上缠绕攀援,紫色海藻一样的花朵攒成的花藤垂落而下,将一段清芳暗泻。
东华帝君坐在花架下,仰头喝了一大口玉醴泉,砸吧砸吧嘴道:“小金乌啊,你的太阳真火这几日怎么有些发虚啊?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
小金乌接在指尖的太阳真火颤了颤,如实回答:“嗯,瀛洲离归墟近,遇到几个魔族中人,犯了口角,就打了一架。”
顿了一顿,他加了一句:“他们都被我的太阳真火烧死了!”
东华帝君眉心微动,晃了晃葫芦,有些不虞:“你打了一架,所以把我的玉醴泉给洒了?”
他那时给小金乌的任务是把葫芦盛满,回来时却少了三两,以为是这小子偷喝了,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小金乌收了太阳真火,走过来坐下,道:“我用来捉虫子了。”
东华帝君瞠目:“你用玉醴泉捉虫子?!什么虫子这么金贵?”
小金乌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叹了一声。
“唉,我采了一支藕,想给帝君配着玉醴泉享用,哪知道那六月令花神让我给她捉虫子,不然就不给我,那虫子又对玉醴泉的味道很敏感,所以就分了三两出来引虫子。
“帝君你可别怪我,为了捉虫子,我可是累了一夜,这不给你带了万年雪藕回来佐着玉醴泉吃。”
小金乌瞄了眼碟子里切片的万年雪藕,眼底有些愤懑,又有一种荣光半含半露,还隐隐带了一丝期待褒奖的意味。
可东华帝君是何等人物,怎会被他刻意露出来的眼神所蒙?
东华帝君睨着小金乌似笑非笑道:“哦?这么说本帝君的面子在那六月令花神那里不好使,教你受了委屈?”
“哪儿能啊!就是六月令花神太吝啬了些,让她管着莲花的花务,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点儿也不近人情。”
小金乌一想到芙蕖让他去捉莲纹夜蛾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就心里堵着一口浊气,想要做些什么好疏通疏通。
正好近水楼台,索性让帝君替自己坑回来好了!
东华帝君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一眼横过去,出言教训:“小子,你偷人家的东西,还敢来我这里恶人先告状,我教过你做神要这样无耻么?”
小金乌在修为尽无的织影那里尚且不是无往不利,在修为法术臻入化境的东华帝君面前又哪里占优势?
当即就垂下了脑袋,一副认打认罚的乖顺模样:“帝君,我错了。”
“错哪儿了?”
小金乌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错,只是东华帝君问起,他就答喽!
“我不该去六月令花神那里偷万年雪藕,还来你这儿恶人先告状,我无耻了。”
“错!”
“嗯?”小金乌抬起头,他说的不是帝君想听的么?
东华帝君扔了喝空的葫芦,摆正了身子,脸上是少有的庄重与肃穆:“你错在把心思放在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上,还妄图让本帝君给你撑腰。
“本帝君收你当弟子可不是要你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东君已经越来越不成样子,本帝君悉心培养你,你可不要辜负了本帝君的期望!”
小金乌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东华帝君看中。
知道这是东华帝君的肺腑之言,他真诚低下头颅:“是!小金乌明白。”
风吹云动,日影渐微,花架上的紫藤萝在风中翩然起舞,花香氤氲。
东华帝君问:“司云殿那个小丫头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