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回来,澹生开心。”
“噗”地一口茶不偏不倚地全都喷在了澹生脸上,澹生愣了愣,露出委屈的表情。
“你不是澹生吧?”织影放下杯子,却没有灵力,施不了清净诀,就看着澹生抬起袖子把脸揩干净。
澹生擦净脸,苦着脸:“澹生是如假包换的澹生,神女这是怎么了?”
织影还是怀疑,睨着他道:“澹生怎么会说出这种轻浮话来?”
澹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澹生不会说话,神女责罚澹生吧!”
这句式,分明是澹生的风格。
织影这才疑窦尽去,把澹生扶起来,口中道:“你以后少看些合欢图,说话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手中扶着的胳膊颤了颤,织影关怀着问:“冷?我还没有恢复灵力啊。”
澹生站起来,讪讪道:“没有。”
然后一拍脑门儿,把腰间的两个芥子袋解下来给织影:“那些精灵把这些天织的影子全都存在了芥子袋里,请神女检阅后渡云气。”
织影扶了扶额,该她干的还是存着等她去干。
大半个时辰,织影几不停息地给这些影子渡了云气,就歇下了,两日的奔波让她身心俱疲,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中天。
在织影的安排下,云族精灵都忙碌起来,每日接了仙侍分类的折子就开始织云化影,再交由织影做最后的工序。
这样一来,织影轻松了不少,另一方面,云族精灵长期得到锻炼,也加快了他们的修行,透明的身形也一个个凝实起来。
两全其美的方法,司织老怀安慰,对云族的未来也更加有信心,便让织影放手去做。
远方的红日披着琼明织的晚霞恋恋不舍地落入了虞渊。
织影简单交代了澹生几句,就化作一朵云彩往雎略指的方位去了。
※※※※※
被小金乌他们送回来的时候,织影记了路线,先到了峄皋山,再转道去往杜父山。
她一拐弯儿,石殿里练剑的岩川就觉察到了,掷剑回鞘,一个闪身就追了出去。
雎略很守时,织影到达杜父山时,他已经站在河岸边。
此时他已换了一身窄袖袍子,依旧是白色,月辉洒在他高束的发上,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劈开了漆黑寂寥的孤夜。
杜父山无花木,无草树,或宽或窄的江河蜿蜒交错烙印在倾斜的平原上,如一幅被利刃刮破的水墨画,沧桑而沉郁。
耳边传来脚下踩到石子发出的声响。
“你来了。”
雎略转过身来,因无树木遮挡而肆无忌惮的河风将他后脑的头发吹着狂飞乱舞,有些吹到脸颊上,远远看去,像是一道伤疤,却更显英武。
织影看得有些呆了,慌忙地垂下眸子讷讷地点了点头。
雎略没觉出异常,他走了过来,问道:“沧巫呢?”
“嗯?哦!”织影从袖里乾坤取出她授印礼那日雎略送作贺仪的那柄长剑。
剑身上荡漾着秋泓柔和温润的光泽,秋泓下濯洗一抹沉睡已久的锐利,等待着一双劈开川河的手,将它唤醒。
雎略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就转而移到了织影绣着洁白如意云纹的衣袖上。
他不禁蹙了眉心:“怎么穿这衣裳?”
织影愣了一愣,瞥了眼自己的衣裳,宽大的广袖在地上摩挲,衣裳后摆更是放肆地躺在鹅卵石上。
她吐了吐舌头,坦然直率地说:“我忘了。”然后就放下沧巫,开始解腰带。
雎略眼睛瞪得老大,在她解开腰带滑落那一刻忙使了个禁咒,将她定在原地,冷声道:“你做什么?!”
织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脱衣服啊!你干嘛把我定住?”
“男女有别,你不知?”雎略眉心微蹙。
织影眸光清澈,显得有些单纯:“知道啊!里面不是还有一件窄袖中衣吗?我只用换外衣就行了,又不是和你坦诚相见。”
“你……”雎略喜欢用手中剑来说话,并不代表他不擅辩,此时面对织影却再也说不下去,说轻了,她不记教训,说重了,不免心生怨怼,真真左右为难!
织影看他面露难色,心头焦急,他不会一直把自己定在这里吧?要是从河里跳出来水兽之类的,那还不是送上门去的口粮?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道:“这儿也没有什么遮蔽物,你先给我解了禁咒,再转过去背对着我,我换衣服。这样行不?”
雎略点头,给她解了禁咒,摄起她脚下的沧巫剑,背转过身,望着前方数丈宽的河流出神。
见他一动不动,织影暗地吐槽几句,她脱了外衣,又从袖里乾坤拿出一套衣裳,利索地换上,中间还抱着戏弄之心时不时瞄一眼河岸那边。
织影换好衣裳,抬眸瞧见雎略仍是刚才的样子,觉得古人真是迂腐,连神仙也不例外。
撇了撇嘴,她喊了一声:“换好了。”
雎略已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来,抬眼就瞧见眼前的穿着白色骑装的少女。
云族尚白,所有着装几乎都以白色为主,最多也就是加上同色线绣的云纹。她的衣裳却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种珍珠一样的光泽,昳丽而不张扬,温润柔和。
织影半垂着眼,丝毫不知他在打量自己,扯了扯袖子上垂下来的绑带,心想这个绑带会不会影响她学剑,会不会被雎略要求再换。
“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织影大窘,又忘了,他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