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戈做族长,你也不服吧?”
岩川淡淡地瞥他一眼,漠然道:“一个时辰。”
羌吴愣了一下,懵懂地眨了眨眼,不解道:“何意?”
“你讲了一个时辰的废话。”岩川撂下一句,就往星落林里面走。
星落林里寄存的是族人战死后徘徊不去的一缕意识,是战神一族的圣地,平时几乎没有人来。
战死沙场是战神族人的荣光,却没有几个人记得战死族人的名字,就像花朵凋谢后,无人拾捡的残枝败叶。
岩川却记得星落林每一个为天界捐躯的族人的名字,他们是战神族的骄傲,值得被所有神族尊敬。
羌吴追了上去,不满道:“废话也是话呀!谁像我这么喜欢寻你说话,你一个人闷也要闷死,不如我同你做个伴儿,也好教那些人知道,你也是会说话的!”
岩川斜了他一眼,羌吴还在喋喋不休:“雎略还在空桑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公务要处理,神魔两界不是暂时休战了么?咱们战神一族该不会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吧?”
“战,止戈;不战,又安知无人相争?”
短短十二个字,没有骂人的字眼,却教羌吴觉得脸烫。仍不甘地辩道:“你虽不争,却有人替你去争,与你自己去又有什么区别?”
这次岩川没有说话。
是啊,他不在,争论却从未远去,又究竟是谁争呢?
他隐去了身上的盔甲,一身玄袍深沉而肃然,默然地在星落林里漫步。
见他这模样,羌吴知道自己失言,知趣地住了嘴,追了上去。
神魔之战,战神族损失惨重,玉树上意念飞速增长。一万年间,百里星落林,疏落有致的玉树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意念果,幽幽的光芒将星落林映得有些阴森可怖。
若在往常,羌吴一定不会来这儿。
玉树枝上挂的与其说是族人残存的意念,不如说是一缕怨气,怨气易生魔障,遗祸无穷。也不知先祖是怎么想的,建了这么个破地方!
羌吴有些不安,总觉得星落林安静得有些可怕。
如此想着,身旁的岩川“咦”了一声。
前方十里处,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啸,一道明亮的白光如一匹耀着华泽的白练,破开幽暗深渊,带来久违的光明。
羌吴惊道:“那是……雎略!”
岩川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光冲霄的方向,显然也是震惊万分。
※※※※※
织影如一张破布一样狼狈地跌在冰面上,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盔甲碎得七零八落的人。
刚才她被狂卷而来的窒息感逼到了绝境,想着自己一路艰辛走来,极是不甘地向天厉啸。
她感觉身体里潜伏日久的恶兽随着呐喊疯狂地脱出牢笼,化作一柄丈宽的巨剑,吐露着摄人寒芒地刺向对她释放出无限杀意的黑甲人。
黑甲人原以为她不过刚飞升为神,识海不稳,修为低微,心中存着轻蔑,却不想少女身上伏着一道剑气,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剑气虽气势汹汹,却分明拙中隐巧,平中藏锐,是战神族空桑山分支的剑法才可练出的拙隐剑气。
这眼前这丫头根本就没有兵心,不可能是战神族人。
莫非战神一族洞察了意念的秘密?
“小丫头,谁在助你?”
织影力量用尽,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还很年轻!
她从袖子里掏出仙露,也不管自己的经脉能不能全部吸收,孤注一掷地尽数饮下。
枯竭的经脉经润雨般的灵气滋养,再次焕发出生机。
织影恢复到一半的灵力,就撑着冰面站起来,额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肌复颜,直至不见。
“你是何人?何故封我识海,夺我躯壳?”
她自问到了这个没有吃食的地方,除了一个小金乌,就没有得罪过别人。
早先的确见过战神族的雎略,可其余战神族她是一个也没有见过,更遑论得罪。怎么她初来星落林就被盯上了,还这样害她?
黑甲人丝毫不在意外表的落拓不堪,随着他手掌的牵引,周身黑气汩汩汇在身前,聚成一柄丈余长的大刀,冒着令人胆寒的阴气。
“小丫头,不管是谁助你,你的路,就此尽了!”宽似蒲扇的手轻巧一推,那柄阴气森森的大刀从织影头顶砍下。
这交流,没一句对得上的!
简直鸡同鸭讲!
织影气极。
还好她随身备了许多仙露解馋,又喝下一瓶,随手扔了瓶子就轻身跃起,避开了黑甲人的一击,同时脑中急转。
据悉,战神族素行光明磊落,不喜阴谋诡计,是个性格实在的种族。他们征战沙场,心中生了执念,死去亦是不得解脱。
因而战神族先祖专门辟了一个地方供奉陨落族人的残存意念,平时少有人迹。
她刚才被漫天的星星吸引着乱走,也不知是不是到了那个地方。
如果是,那么战神一族或许能给自己一些助力;若不是,那她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