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逸,一袭红衣,青丝微扬,神采奕奕,潇洒从容,有着不饰雕琢的自成之气,一双和他相似的眼睛里,盛着无数的风和雨,却流转着淡淡的静谧,不,是寂静,如没有生灵的森林一般寂静,藏在眼睛深处,不易发觉。
“好,娘在家里等着你。”景玉飞身向前,落在天音身上,转过身看着景逸的背影,微微弯了弯眼睛,温柔的笑着“哥哥能站在小逸身后吗?”
“自然。”景逸缓缓抬起右手,一双眼睛正含着笑意,“各位,回府了。”
“是!”
“锵——”天音优雅的抬起脖颈,一声清鸣响彻润城上空,白色的身影掠过对面悬停的黑色飞鸟,一双有力的翅膀展开,向润城一座雅致而大气的府邸飞去,身旁勾勒出火焰的颜色,身后跟着数十抹黑色迅疾的影子,白色的灵雀散开在两侧,如流星划过,落向景王府。
“你回来了……”
远处的一座宫殿上,身着青衣的女子,静静望向空中的身影,臻首娥眉,双瞳剪秋水,皓齿红唇,素手似柔夷,细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腰间衣衫处,坠着一枚白色的玉佩,刻着镂空的花纹,系着长长的流苏。
“希宁公主,陛下有令,请公主到永清宫”
“知道了”青色的身影临走之际,不停的望向天空,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抹红色。
北泽的山水养人,是一处烟雨蒙蒙,暖阳茫茫的怡人之地,川泽交错,小桥纵横,惬意闲适。
北泽有皇族,殿宇落最中,再有景王府,府邸处清荣,次有三世家,实为何荣唐,一官一商一习武,将这北泽的上层固住,固得很紧,可也很破碎。
此时的润城,出现了许久不曾有的嘈杂,只因为景王府的世子回来了,不仅有一只从未有人见过的气派灵兽,还得到景王府最大的礼节接待,更因为,当年那个软弱的世子变的凌厉了,当年那个废物世子现在仿佛有着高深莫测的实力。
“啊啊啊啊啊——我的嘴,我的嘴”方才那名被景逸拎起来的男子一脸惊恐的看向周围,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的围在嘴旁边,黑色的血迹慢慢的从嘴角开始渗出来,发出阵阵恶臭。
“救救我,救…救…我,又,又,我……”那人连忙跑去附近的一家医馆,一双手死死抓住馆内的医者不放,涌着黑色血液的嘴巴含糊不清的上下张合。
“滚开,”医者直接甩开了拽着他衣角的男子,一脸嫌弃的别开脸,“谁让你被他听见了,快滚,别脏了我的医馆!”
“不,不,户……户……”他不想嘴巴溃烂,更不想因为被那个废物世子下毒而溃烂!
“你还是走吧,臭死了”
“快走快走,这北泽的山水都被你污毁了”
“就是就是”周围人开始辱骂地上的男子,一面指指点点,一面还不忘用手捂着口鼻,慢慢朝远处离开,可是这些人却忘了,他们也是和那名男子一样的人。
“本尊帮你一次如何?”一道低沉神秘的声音传到地上男子的耳边,瞬间激起了他的身子,不停转向一边又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毫不思索的点着头,只要能救他,只要能救他!
“那便去死吧”寒冷的声音悠悠传到那人的耳里,他只觉得全身仿佛被冰冻了一般,再怎么挣扎也不能动,突然间无数的恐惧从心底生出来,如洪水一般侵蚀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不,这个人不是来救他的!不是来救他的!
“咔嚓—”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男子的身体出现一道道裂痕,如破碎的玉器一般,瞬间散落在地上,慢慢化成黑烟飘去,周围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空中一抹颀长的黑色身影迎风而立,平日随意的长发上系着一根紫金绸带,少了一丝黑暗里的神秘,多了一丝有如神祗一般的高贵,淡漠的眼神,冷冷的神情。
“主子,这已经是第十个了”身后的风紧紧皱着眉头,最近几日这魔灵越发猖狂,竟然能躲在人体内了。
“告诉祁连,让他好生管着无尽深渊。”陆琰头也不回,玄色的身影霎时消失在原地。
“主子你等等我啊——”不就是个世子回府吗,干嘛走的那么快啊啊啊——
算了算了,他还是回去找阿影玩吧~一抹迅疾的影子闪过,远空中再无一人。
此时景王府邸,偌大庭院内,白玉桥上,一抹红色和一抹白色对立,周围藏在一旁的仆从窃窃私语,好奇的盯着那一处。
“逸儿……”嘶哑的呼唤轻轻传来,景逸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脸庞,内心深处忽的涌上交错缠绕的悲伤,是……是一个孩子听到父亲毅然决然的命令时的不解与迷惘,是一个孩子在被自己的父亲驱逐之前无尽的绝望,
原来那时的你,是这种感觉吗,满身伤痕,万念俱灰……
景逸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压着数不清的重石,难以喘息。
“让开。”
景逸强忍着痛苦,眼眸里是无尽的疏离与冷漠,她不能再站在这个人面前,上辈子她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也找不到任何亲人,在她的世界里,即便那时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大概也只会淡淡相对,而眼前这个人……
小景逸,你到底是有多么多么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