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将老头扶到李时环家,净心叫他拿些吃的东西和水来,慢慢服待老头吃下。老头是饿昏的,吃过东西后,就慢慢缓过劲来。
“多谢你们救命之恩。”老头说。
净心听他的口声有些熟悉,就问:“你是哪里人?”
“我叫曾小眼,是龙岩县大溪乡土坑村人。”
“土坑村?”净心一惊,这不是自己少时住的家乡吗?她脑子飞速旋转起来,努力从记忆中寻找熟悉片断,她想起来了,母亲离开她时曾反复叮嘱她要记住这个地名。
“那你知道曾守德吗?”净心问,她脑子里只记得堂哥的名字。
“知道,知道,他是我们村的,师太怎知道他?”曾小眼惊异地问,这个地方离老家有千里之遥,她怎知村里的人?他转动着那双小眼睛就是想不明白。
十多年时间过去了,堂哥是否还记得她?净心一时无法确定,就回答道:“曾听人家说起过他。”自己是一个出家人,而这个叫曾小眼的人她也不认识,当然不能冒失地将心里的事告诉别人。曾小眼听了将信将疑,他一路乞讨过来,就到处漂泊,离开村里也有一年多了,想不到在这个地方碰到问起家乡的人,这让他不可思议。
做道场时间可长可短,富有的人家可以做七七四十九天,短的至少三天,这年月能做三天的也相当不错了。太凡做道场的人家,一般不收回供品,大家认为这些供品都是鬼吃剩下的,要抛弃到村口,净心要过来全部留给曾小眼,这三天曾小眼有口福,天天吃饱喝足。道场一过,曾小眼也要告辞了,临别时净心向他要了家里的通信地址,借口说有亲戚在土坑村,想写个信问候一下。
曾小眼才明白原来师太有亲戚地村里,难道曾守德就是她的亲戚?可她没说,他也不好相问。他对净心师太感激涕零,口口声声称她为活菩萨,随后将通讯地址详细告诉她。
这几天净心一直在纠结此事。从曾小眼那里得知家乡的通讯地址后,要不要给老家写封信?她犹豫不决,后来想想还是写吧,母亲下落不明,她急于想知道,就瞒着师父写了一封信,碰到干妈来庵里时,叫干妈帮她寄出去。如果老家真的有人来接她,她怎么办呢?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倘若自己一走了之,如何对得起她老人家?不走又如何找到母亲和姐姐呢?思前想后,这几天她茶饭不思,睡不好觉。
净心站在庭院中,抬头望着天空,一群大雁在天上行行飞过,声声作歌。雁行,有的排成“一”字,有的排成“人”字,见过的飞鸟中会排队的只有雁,雁过留声,雁声是朗朗清声,伴随着霜和晨月。
“净心,起得怎么早?”清心师太过来问。
“我在这里看天空的飞雁。”净心回答。
“那你陪师父走走吧。”两人向后院走去。后院幽静清冷。
“净心,师父刚才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三日内将有亲人接你回家,你有何打算?”
“真的吗?“净心惊喜地问,随后低着头说:”说实话,我舍不得师父,又想知道母亲的下落,故瞒着师父写了信,我也不知道老家的人收到否?师父,我错了,不该瞒着您。”她将偶遇曾小眼的事全盘向师父说出。
“你我相聚一场也是缘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写信回家乡,人之常情,用不着自责。现如今是XX党坐天下,他们信仰的是马克思主义,反对信道等迷信活动,这庵堂十年后将会有一场浩劫,我是担心你的出路,你同家里人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如能找到你的家人,我就放心了。好在政府提倡出家人还俗回家,你年纪轻轻的,刚刚是时候。”清心师太轻轻拍拍净心的背对她说。
“师父,那您跟我一块走啊,我会伺候您一辈子。”净心真诚地说。
“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道家弟子,必须跟庵堂共存亡,如果你有心,能回来看看师父,为师就满足了。”
“师父…”净心难过地叫着。
“好了,好了,你准备一下吧。”清心师太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