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谢贻香愈发怒不可竭,继续质问道:“就如同你们当年替我定下这桩婚约,至始至终可曾询问过我的意思?为了自己的利弊得失,竟不惜拿我的婚姻大事当作筹码,要说当年的我年幼无知,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倒也罢了;但此时当着我的面,你们居然还想故伎重演,替我来安排自己终身大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这番话直说得在场众人默不作声,纷纷垂下头去。先竞月更是满脸尴尬,过了半响,才低声说道:“先竞月出身贫寒,原是不敢高攀谢家门第。倘若师妹并非……”这一次还是不等他将话说完,谢贻香已厉声说道:“难道在你眼里,你我之间的这桩婚事便只有高攀低攀,只有利弊得失?而你之所以不肯解除婚约,也仅仅只是不肯弃人于危难?若是如此,我嫁你作甚?我谢贻香还用不着旁人的施舍!”
这话一出,先竞月顿时哑口无言,一张脸更是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就连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谢封轩急忙开口说道:“够了!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金陵城里,又有哪家子女的婚事不是由父母做主?就算你认为此举不妥,那也是错在我谢封轩一人身上,何必对你师兄你置气?”说罢,他顿了一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没变,还是那一副倔强的脾性。也罢,今夜为父便破例一次,由你自己来做决定。眼前这两份婚约是否继续作数、是否就此作罢,无论你做任何选择,为父都听你的。”
听到父亲这话,谢贻香反倒呆立当场,不知应当如何决断。话说事到如今,面对这纷乱如麻的局面,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嫁给自己的这位师兄,又或者说自己是否真心想要嫁给先竞月。因为自己和师兄之间的这门亲事,本就不是一纸纯粹的婚约,更谈不上什么两情相悦。当年父亲替自己订亲,固然是看重先竞月的人品才能,但更主要的原因则是有意提携先竞月这个后辈;如今谢家有难,父亲不想因为这纸婚约耽误先竞月的前程,所以便要解除。而先竞月和胡老之所以不肯答应,却仅仅是因为知恩图报,不肯弃人与危难,要和谢家一门同生共死。如此看来,这所谓的婚约岂非荒谬至极,甚至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而再看在场的父亲、二哥、师兄和胡老四人,此时全都望向自己,每个人神色不一,显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期盼,顿时将谢贻香心中的怒火再次点燃。当下她便沉声说道:“我若真心要嫁先竞月为妻,纵然是天打雷劈,我也要嫁;我若不愿嫁给自己的这位师兄,纵然是天诛地灭,我也不嫁。我说得够明白了么?那便是我自己的婚姻大事,轮不到你们来替我做主,更用不着这一纸狗屁不通的婚约!”
说完这话,谢贻香便径直抓起桌上的两份婚书,双手奋力一撕,当场扯得粉碎。随后她抬手挥洒,这两份婚书便化作片片纸屑,兀自飞舞在整个厅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