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黑暗中沉睡比永远更漫长的时间,他睁开了眼,四周却仍旧是一片的黑暗。
“咦?”他似乎听见遥远到不可形容之处有一声轻微的惊诧的感叹在脑中响起,却似乎又只是幻觉,世界终归归于沉寂与黑暗。
黑暗之外有隐约的喧闹声,他知道那是在黑暗之外的而不是更深的黑暗中,不止是因为触手处有阻隔,更是因为那股喧嚣里都有一股明亮的味道。
他有些羡慕,却仍旧安静的待着,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呢?他不知道,因为记忆是完整的空白,犹如大雪过后饱满的雪地,让人忍不住想去踏上几脚,让他忍不住想记住些什么。
滴滴的警报声之后,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缕光从他的头顶照下来,他眯着眼抬头看,那划破黑暗的边缘处,一个小小的脑袋伸了出来。
那是天使吗?他想。
那是一张稚嫩而纯洁的面容,似乎带着神圣的肃穆,可眼睛里却灵动到好像落满了星星:有一些些俏皮的好奇,一点点期待,一丝丝隐藏的雀跃的兴奋……
这是他记忆里烙下的第一幅画面,他觉得他直至永远都不会忘记。虽然后来,他知道了那种神圣的肃穆有个别名叫做面瘫,也知道了那些好奇与期待和兴奋不过是源自一个小女孩对于礼物的情绪,而他就是那个礼物。
但他仍不介意把这样的画面篆刻到他的核心处理程序里,只因为无论任何原因也好,被期待都是种太过温暖的感觉。
他叫响虎,他寓意着叫做老虎的某种史前最凶猛的猫科动物宣示领地的咆哮,他是雅可可的财产,而雅可可是隶属于平克的终焉镇的集体财产,在他迅速形成的认知中,他这么认为。
关于他的诞生过程,虽然林东阁竭力反对,平克仍旧完完全全告诉了他全部的真相。
“所以,我是某个不知名的试验人员的思维人格复制品?”他问平克。
“不!”平克那一刻笑得无比温暖:“就像雅可可,她不是任何该死的胎儿的复制品,她是独一无二的自己。”
“就像碳基人类的生育,父与母贡献含有自己基因的名为精子与卵子的东西,互相结合后诞生婴儿。婴儿成长后因为继承基因的影响在某些方面会像父或母,但他不是父亲或母亲的延续也不是复制品,而是另一个全新的生命。”
“你和雅可可也是,那些被复制的源程序无论是在芯片中还是生物大脑中,都可以理解为犹如精子和卵子这样的东西。”
“你们开始可能会拥有与母版相同的想法观念习惯与思维模式,但这些终究会随着你们的经历而更改。你们就是独一无二的全新的生命。”
那一刻,他觉得平克慈祥极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慈祥的那个糟老头子,此刻正和另一群人躲在暗处恶狠狠的偷窥雅可可和他,表情中满是所有觉得自家白菜快要被猪拱了的老父亲都会有的从心而发的愤怒与不甘。
他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看来可能注定会拐跑雅可可的小子,那一刻说起来那些话的温柔温暖与慈祥,其实不过是因为想起了雅可可。
“雅可可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看到雅可可即使玩耍中也平均三秒一次的抬头看向响虎,詹姆斯的语气里满是醋和柠檬,还在不知死活的挑衅老父亲。
因为他曾经想把自己的投影改成与雅可可近似同龄来着,结果被平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