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红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她瞥了眼全然没有防备的李忌,一条若隐若现的红斑鲤鱼绕着她指尖游动,她考虑着有无先下手为强的可能,沉思片刻后她黯然放弃,似乎点燃魂香已用尽她所有胆量,既然无声无息的梦中杀人行不通,命魂又在别人手上,她就只剩等死一途。
令她奇怪的是,帝出门许久,按理说应该早发现她动的手脚,迟迟不见动静,难道黄粱殿楼主没把她吐露出来?又或者,帝打不过黄粱殿楼主?不应该啊,那个草包除了杀人神通较为奇异,修为本事实在泛泛,应该不是帝的对手。
她至今摸不透帝的修为极限在哪,永远不显山露水的玄宫圆满,但真正实力绝不止于此,她暗中跟随帝出门查探过,始终没探出个究竟,她不确定是不是帝洞察到她的踪迹而故意为之,至于越境杀人,她压根没想过。
李忌早发现了她,不过没空搭理。
魂香燃尽的灰烬已经扫除,宋红雀正想着此番或许能死里逃生,心肝不禁又活络起来,想给李忌说几句好话,到时候拉拉关系活命机会就大了,她话到了嘴边,却瞧见李忌忽然起身走来,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坚决表情。
望着他脸上那股子决然,宋红雀竟没法开口,任凭他擦肩而过。
路过姬凌生那层楼,几人见着李忌三步并两步的下楼,没来得及细问,他身影就消失在楼道里,姬凌生向跟着下来的宋红雀问及此事,她摇头不知,臧星桀感觉不妙急忙去追,脚底一滑从楼梯摔了下去。
鼻青脸肿的剑士跑到楼脚刚好追上
他,拉住问他怎么了,李忌默然不语,只是一个劲摇头,拼了命往外走。剑士不愿不清不楚的放他走,李忌杀鸡都费劲的气力哪里拧得过他,双脚划桨似的往外赶,却像在沙地里行船,半步挪不出去。
李忌无可奈何,咬牙道:“我要回去!”
臧星桀闻言一愣,他不如姬凌生那样洞彻人心,能直接看穿小忌子的心思,但他有副不折不扣的好心肠,他坚决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李忌拗不过他,索性对他舍命陪君子的举动置之不理,转身出门,臧星桀拾步跟上,他笃定小忌子不会回去,至多半途而废。姬凌生此时也到了楼下,仅望见一大一小的两团人影渐渐脱离视野。玄机法师正在客栈给常乐念经,察觉到李忌离开,匆忙出门来看,瞟见他身影转出长街,老和尚不明就里但有种强烈直觉,似乎佛祖冥冥中给予他指引,他赶紧抓起拖地的袈裟赤脚去追,九寸怕师兄一把老骨头经不住奔波折腾,也跟着追去,店里的大掌柜小伙计正欲跟活佛取取经,最不济攒点香火情也好,结果一不留神两个和尚全撒丫子开溜了,掌柜的没弄清状况,但也觉得不能呆呆坐着,便吩咐常乐看店,自己领着帮伙计去看看情况。
就这样,两兄弟屁股后面转瞬间跟了十几号人,叶城最不缺的就是闲人,发现有趣事出现,一群无事可做的闲散修士纷纷跟上,不一会,浩浩荡荡数百人的队伍簇拥着出城。
姬凌生杵在门口良久,没注意到捧花姑娘悄悄进楼,她出现后不久,帝施展缩地成寸倏地现身,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头颅,不出意外应该是施展梦中杀人神通的人,远处几个城主府督查官紧随其后,但没有出手,大概帝以玄宫杀地境,怎么算都没违反叶城铁令,他们只得稍加看守。
帝将人头扔进楼内,似乎有意警告某人,他望了眼长街尽头,问发生何事,姬凌生摇头不语。宋红雀下楼见了人头,心头忍不住一跳,强自镇定问道:“大王,这便是算计你们的贼人?”
帝哑然失笑,随意道:“孤猜得不错的话,这类神通厉害是厉害,且悄无声息置人于死地,但肯定不能随意施展,想必像隔空取完那样得需要什么媒介,不然不能成功,你说呢?”
这番话明摆着他已然知情,宋红雀心口猛跳,彷徨着是否全盘托出来保全性命,不过机会渺茫,她微微闭眼准备静待死期,不料帝没有多问,径直上了楼。
劫后余生后,她一下瘫倒在地,姬凌生明悉其中缘由,没有声张。
傍晚,一行出城的人扫兴而归,包括李忌和臧星桀,他们已经走到半路,李忌突然停住,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选择打道回府。
夜色中,三兄弟陪着李忌喝酒,甚至赫连观剑也极为捧场,表演了一杯倒的绝技,李忌没跟着使出半杯跑的绝活,闷声喝了个酩酊大醉,大概想着一醉解千愁,醉了酒,他终于有了开口的胆量。
“她会笑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