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弟弟？穆亦漾好奇地问：“是我五外公还是小外公？？”
杨老爷子摇头：“不是，不是他堂弟。是你外公同母异父的弟弟光头净王。”
晴天霹雳一声响，爆得穆亦漾的耳朵嗡嗡响。她切牛排的手停在那里，仿佛这个世界静止了。呆了半天之后，她才一字一句地问，难以置信：“您刚才说，光头阎王，他是我外公同母异父的弟弟？”
孩子怎么这么惊讶，难道她不知道。可是，这说不过去啊。杨老爷子非常惊讶：“你不是说，你功夫都是林爷爷教的吗，他是你外公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你不知道？”
不仅穆亦漾震惊，就连杨贞也大吃一惊。他是知道光头阎王这个人，此人英勇无敌，武艺高强，虽然出身少林，然而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他的名头令鬼子听了浑身发颤。
只是，他从来没有听说，光头阎王，竟然是尤艾的异父弟弟。因为，从来没听说，尤爷爷与原配离异。更没有听说，他原配除一尤艾之外，还有别的孩子。甚至，大家对尤爷爷的原配一无所知。细细想来，他原配是生是死，好像都没有人知道。
穆亦漾觉得自己仿佛在梦游一般：“如果我知道他是我舅姥爷，我还会叫他林爷爷吗？”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从囡囡对光头阎王的称呼，他应该觉得奇怪的，不是吗？
杨老爷子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打破了某种平静，甚至，好像揭开了一个沉封多年的秘密。
不敢相信这一切的穆亦漾，她迅速回过神来。思前想后，她追问：“您为何说他和我外公是兄弟？”
穆亦漾的惊讶和追问，让杨老爷子不知从何说起。他的思绪回到了当年。
因为母亲重病，尤艾返乡照料。大家都以为她熬不过去，没想到，她却奇迹地挺了过来。只是，尤艾却没有回京城。因为，当时的他，对林家大小姐一见钟情。
再后来，尤艾再次上京城时，他已经抱得美人归；林家大小姐正身怀六甲。在他离开京城的那晚，当时尤艾多喝了两杯。高兴之下，他悄悄告诉自己，老母亲能熬过鬼门关，那是因为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回来看她。
当时，杨老爷子对太姥爷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对他家里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他唯一交好的，只有尤艾。所以，知道他有一位同母异父的弟弟，觉得没有什么异常。甚至，一直到现在，他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光头阎王就是尤艾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听完杨老爷子的述说，穆亦漾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朗起来。是啊，如果林爷爷与妈妈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妈妈，对自己三姐妹，简直比亲孙女还亲。
如果说穆妈妈是林爷爷的心头肉，那穆家三姐妹就是林爷爷的命根子。
票子、房子还有珠宝、首饰、甚至自己一直戴着的玉佩，林爷爷全部给了三姐妹。当时，穆妈妈偶尔会惊讶，林爷爷孤身一人，他哪来这么多的财宝？
还有一件是穆亦漾一直想知道的事情：“老爷爷，您知道我林爷爷高寿吗？”
“具体不是很清楚，好像比你外公小五、六岁左右。不过，我知道他在哪一天出生。光头阎王亲口对我说过，尤艾被害的那天，正是他的生日。”
想当年，自己执意要查原因。光头阎王说，他把当初杀害尤艾的主谋全都杀得一干二净，根据主谋的招供，才知道，原来尤艾被害的那天，恰好是光头阎王的生日。至于那些参与其中的大部分人，他也都狠狠地惩罚了他们。
光头阎王说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他不希望杨老爷子的调查，影响兰兰的生活。
因为，他已经把尤家那些人，成功地隔绝到兰兰的世界外。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扰和破坏兰兰的生活。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可以在踏进棺材前，见到兰兰一面。只是，偶尔他在想，光头阎王的心理得有多强大，才会对那个长着他这辈子最痛恨的那张脸的侄女关爱有加？
当年的秘密已经说开，杨老爷子还加了一句：“知道吗，你林爷爷最恨你太姥爷。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当初，他甚至扬言，说我若想替你外公申冤，最该做的，就是先弄垮你太姥爷。”
尤艾他爹，纵使他是个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林爷爷恨太姥爷，这点，从小被他带大的穆亦漾可以感觉得出。只是，纵使他再恨那个人，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当着穆妈妈和穆家三姐妹的面前，说过一句他的坏话。甚至，提都没有提到与太姥爷有关的一个字。
追忆着林爷爷，穆亦漾骄傲地说：“在我妈心中，林爷爷就是她的另一个爸爸。有时，我姥爷训斥我妈，我妈就会找林爷爷撑腰。我妈当年嫁我爸，拗不过我妈的坚持，第一个点头同意她结婚的人，也是我林爷爷。”
用林爷爷的话来说，若是日后兰兰不要穆家小子，他就把穆家小子扔进海里就行，不碍事。
杨贞一直没有错过穆亦漾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说：“看来你林爷爷对你妈，真的很好。他一直替你外公，守护着你妈。”
“是啊，守护得太好了。当他走的时候，我妈差点没崩溃。”
想到那段最难熬的日子，穆亦漾回想起来都怕。当时，她好怕穆妈妈也跟着三个老人离开。
闻言，杨贞左眉一扬，心里猜想，或许，这就是丫头当然留在海门读书的原因吧。可惜啊，那么高的成绩，却留在本地求学。
对于孩子来说，若摊上不懂事的父母，有时候，也会很辛苦吧。那么，对于杨宗来说，自己和他妈妈，是不是，也是一对不懂事的父母呢？
跟在杨老爷子的旁边，穆亦漾觉得他仿佛一把密钥，打开好多当年沉封已久的秘密。心动之下，她想获得更多的信息：“老爷爷，您知道我林爷爷的爹是谁呢？”
这孩子，以为他是百事通吗？杨老爷子苦笑着：“囡囡，你看看得起老爷爷。其实，老爷爷知道的，全部都和你说了。就这些事，真的不多。不过，如果你问起你外公，我倒可以说很多他的事。毕竟，我们可是结拜兄弟，还一起生活了三年。”
穆妈妈对外公的印象很模糊，毕竟，她当年也不一才周岁而已。所以，穆亦漾对外公的事情一无所知。
因此，她好奇地问起外公的事情。杨老爷子慢慢地跟她说着，说得很细。
比如，当年的外公可是远近闻名的帅哥，姑娘家看了都挪不开眼；外公是个爱笑的人，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呈月牙形，像个姑娘家那么俊俏；外公的很细心，比较敏感；外公是个大方的人，向上的钱财总是留不住，很快就散出去；外公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又因为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在开会的时候，他总是被指定为作记录的人。
唯一不好的是，外公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用九把枪指着他的脑袋，也不能令他改变主意。
提到这点，杨老爷子叹息一声：“至刚易折。”
她静静地听着，一直等到杨老爷子说完。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杨老爷子开玩笑：“是不是太无聊，让你打瞌睡来着？”
“没有的事。老爷爷，你们来海门呆几天？”
此时，杨贞代为回答：“一个星期。来这里，放松一下。”
一个星期，那个时候，估计结果也出来了。穆亦漾说出自己的建议：“老爷爷，等我结婚之后，挑个日子，我陪您去看我外公，可以吗？”
“这恐怕不好吧。你刚结婚，不好沾上这些事。您告诉我在哪里，我让儿子们带我去就行。”
若是可以，我也想告诉您。如今，我连自己的外公的安息之处在哪里，都不确定。您让我怎么告诉您？
穆亦漾努力在借口掩饰：“我们这边的习俗。祭念先人，最好有亲属陪同。我不想让我妈又伤感一回，我大姐不方便去，我二姐怀了身孕不适合，只有我我才最佳人选。再说，祭拜先人又不是什么白事，与结婚这种喜庆之事，不会起冲突的。”
编，你编，我让你使劲的編。杨贞心里默念着，看着丫头由耳朵红到脖子，他一个劲地叹气。小丫头不知道，她说得越多，脸红得越厉害。只要别人不是瞎子，人家肯定越会怀疑。
她的话，多少让杨老爷子有点相信。不同地方，习俗也不一样。不过，视力还算可以的他，觉得有点奇怪：“囡囡，你脸怎么红红的？”
糟糕，不会是漏陷了吧。穆亦漾灵活的脑子赶紧找说辞：“我牛排的黑椒酱放得太多，刚吃两口时没感觉，可是，吃到后面，才会觉得辣。现在，辣得我的脸热乎乎的。”
原来如此，杨老爷子知道囡囡吃不了辣，他信以为真：“开始的时候我就让你放番茄酱，你偏不听，说什么黑椒酱更好吃。现在倒好，被辣到了吧。多喝点水，去去辣味。”
“哦，好的。”
听话的穆亦漾捧起水杯就喝。然而，不喝还好，喝了之后，她觉得嘴巴和喉咙仿佛如同十八层炼狱那般熊烈。
黑椒酱本来就有一点辣，然后，那杯水又是热的，热水加辣，这不正好，烧起来了呗。
原来的她只是装辣，现在却真正被辣到了。怎么办，她的喉咙快要烧起来了。
看着她被辣得泛起水雾之色的双瞳，杨贞站起来，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喝点凉的。”
还喝，万一更辣怎么办？穆亦漾怀疑的眼神看着杨贞，她被辣怕了，不敢再喝任何一种液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见蛇。杨贞失笑：“放心，喝凉水不会辣的。”
半信半疑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矿泉水，咦，真的，凉凉冰冰的，好像没有辣得那么难受。于是，穆亦漾才敢放心大胆地喝了一小半的矿泉水，长叹一气：“二大爷，刚才辣死我了。”
杨贞心里却道，活该辣死你，小丫头片子，动不动就说谎。看看，这就是说谎的代价。这回知道错了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说谎。
吃完饭之后，因为外面是阴天，太阳没出来。穆亦漾陪着杨老爷子和杨贞到后花园散步，通过后花园的大门，三人来到海边的沙滩上，慢慢地走着。
“老爷爷，改天，我带你到白虎头的沙滩上行走，那里的沙子，比这里更幼更细更白。您肯定喜欢的。”
什么叫差别对待，杨贞心里不平衡。想当初，小丫头比防贼还严的防着他。何曾这么主动热情地招待他来着？
自己的老爹呢，她又扶又搀，笑容可掬，礼貌热情，好比一朵解语花那样。难道，只有在面对老人和小孩的时候，她才会卸下心防？
可这又说不过去，以自己的年龄，对她来说，不也是老人吗？自己比她妈妈年纪还大呢。
当初小丫头防他的心态，究竟从何而来？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