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居内,嘉月拈了一颗新鲜的脆枣咬着,翻捡着桌面上各色时新的绸缎衣料。
今日容母请了绣陇坊的师傅过来量体裁衣,绣陇坊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手艺织工都没的挑,皆是上品,京城里大户人家每年都早早定下了衣裳。
嘉月捡了几匹月白、湖蓝、天水碧的,容母嫌她选的颜色太素净寡淡,又给她挑了几匹海棠红、藕荷、雪青、丁香色的鲜亮颜色。隔天又吩咐人去万宝阁打了一副全套的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笑说着姑娘家大了,正是该打扮侍弄的年纪呢。
沈氏听闻后也送了一副上好的赤金缠丝的金头面来。“原是我近日身子不适,倒是疏忽了,二妹妹莫要怪我。”
嘉月正在书案上抄写字帖,见沈氏来,忙叫采苓端了茶水点心上来,“嫂嫂说哪的话!嫂嫂是哪里不舒服?可要请个郎中看看?”
沈氏笑说:“无事,你安心罢,左不过食欲有些不佳。”
嘉月闻言咬着笔杆子想:“许是天气渐凉的缘故,嫂嫂可得多注意身子。”
沈氏摩挲了下嘉月的鬓发,和煦的笑道:“好——改明儿嫂嫂给你挑几匹颜色花样好的料子送来,二妹妹现也大了,是该好好地打扮起来了。”
嘉月面色微微发红,但与沈氏平日里相处的极好,遂盈盈笑道:“那我就厚颜谢了嫂嫂了。”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申时方才散了。
没两日,沈氏果然送了好些布匹、首饰过来,具是极精致的东西,一瞧就是用了心的。
“嫂嫂有心了。”嘉月看着一桌子东西,转脸对旁边吩咐道:“采苓,先赏了钱,再去显云斋谢过大奶奶。”
“是。”采苓应声。
只听一声外头啪嗒脆响,接着是采萍的训斥声:“你这小蹄子,小姐房里的东西也是能胡乱碰的吗?仔细你的皮!今儿个开始屋里洒扫的活儿也别做了,先去打扫院子罢!”
汀兰吓得唯唯诺诺的应着,不住地抹着眼泪。
采苓皱起眉,看了眼主子脸色,“这几个丫头到底年纪小了些,办事不够稳重。”
嘉月点了点头,放下燕窝盏肃了肃面容:“如今这几个小的也一日日大了,该知晓的也要知晓,一言一行尤要举止行当,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间可大可小,万不可日后乱了规矩犯了大错。这些个事我也不好亲自指导叫骂的,你是个稳重的,岑妈妈也信赖你,你只替我好好提点管制着就是了。”
采苓是个聪明人,一想就明白了,她认真地点点头:“奴婢听明白了。”
“下去罢。”嘉月一挥手,淡淡道。
采苓端了茶盘静静退出屋去,冷着脸将四个小丫头都点齐了训斥敲打了一番。
又过了月余,临近年底喜事多,张家托人递过来一张拜帖,张家夫人为长孙摆满月酒。
这天清早,嘉月在厚棉帘挂的马车里晃了半个多时辰,下车就软轿行到了二门,门口早有婆子等候着接人,引着一路走进去,进了一个宽敞的大堂屋里,许是因为来得早,宾客还未到全,张夫人坐在堂内上座,正满面笑容地逗弄着婴孩。
张家夫人性情言语爽利,又喜提风闻趣事,谈吐风趣妙语连珠,在一众夫人间人缘颇好。
容母献上贺礼,见旁边一个奶娘抱着用‘富贵平安’纹样的大红棉绸襁褓,只见那婴儿手脚莲藕般的白白净净又胖胖乎乎,煞是可爱。
容母走近看了看,忙笑着恭贺道喜:“张家夫人好福气呀,这娃娃瞧着喜人得紧,我今儿特带了一个赤金如意长命锁,就当是我这做长辈的见面礼了。”
又招手道:“嘉儿,快过来见礼。”
张夫人喜说:“快来我瞧瞧。”
嘉月上前,身着一件月白缎织彩百花飞蝶袷袍,头上簪了一支镶蜜蜡水滴状赤金钗,亭亭玉立,气质端庄。衽敛缓缓福身,敛眉低目:“夫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