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韫一惊:“你们整个机构不是都要撤离吗?”
“我辞职了。”
清韫猝不及防,这些日子,她一心牵挂韩︱正清要上战场的事,却没想到,哥哥也辞职打算奔赴战场。
“哥……”
谢斐笑:“怎么,就许你们小两口生离死别地上战场,就不许我这个光棍去杀敌了?”
清韫摇头,她理解谢斐的想法,就如同她理解韩︱正清的选择一样,他们的选择都是一模一样,可正是彼此都明白对方,这才更让她难受,她最亲的也就这几个人啊,就像韩︱正清所说的,她愿意自己从容赴死,可又奢望最亲爱的人能好好活着,活到灾难过去的那一天。
谢斐揽住她,像小时候那样揉着她的头安慰她。
清韫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这么讨厌……都选在这一天……你都决定了才告诉我……”
“是是是,是我不好!”谢斐温柔耐心地哄她。
“爸妈知道吗?我们都去了,他们怎么办?”清韫一边哭一边问。
“知道的,前段时间你情绪不好,所以才没告诉你。”
“哥……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了……”
“傻丫头,你才多大,哥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真的需要你天天哄着?”
……
谢斐和清韫报名参军的第二天,谢爸爸和谢妈妈就回家了。
第一次,一家四口聚在一起有些沉默。
谢爸爸率先打破了别离的愁绪,骄傲地看着一双儿女:“作为你们的父亲,我为你们感到骄傲。这些年,我和你妈妈投入了大量精力在工作上,给你们的关爱很少,但是,你们依旧长大成材,看着你们,我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我们。”
谢妈妈也一脸感慨:“作为我自己,我大力支持你们的决定,但是作为你们的母亲,我很难过不舍。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谢斐和清韫一同点头。
谢妈妈突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谢斐和清韫对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妈妈,他们明白,谢妈妈的这一声叹气是为什么。
在炮弹乱飞的前线,“照顾好自己”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太难。送唯一的一对儿女上战场,父母的心必然是痛苦煎熬的。
北平每天都有开往前线的火车,清韫和谢斐离开前要整理家中事务、将谢宅的人全都安顿好,便又晚了半个多月。
在这半个多月里,清韫收到了韩︱正清的来信。
他果然骗了她,他没有去战况稍微好一点的战场,而是去了如今对战最艰难,已经牺牲了无数战士同胞的一线。
信是他转火车的时候写好寄出的。
清韫:
这一路,除了想着前线的战情,我满脑子都是那日离别前的一幕幕,尤其是你的亲吻。这些天,我仿佛还没从这个美好的梦里走出来。
昨天夜里睡不着,再次满脑子是你,于是忍不住爬起来写了一封信,想着到站了寄出来,但是今天白天再打开看看……我自己读着就实在不好意思,所以重新写了一封。
你要是参军了,到了战场就试着写写信给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你不要太拼命,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如今,我才知道,什么愿望都不重要了,只希望你,保重,保重,保重!
火车马上要再次开了,不能再多说……保重自己,清韫。
爱你的定岩
清韫拿着这封几经周折,在她要马上离开后才收到的信,心里又气又难过。
韩︱正清这傻蛋,以为他不说她就猜不出来吗?在去往一线的中转火车站寄信出来,他去了哪个战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亏他离开前,对这个消息半点不透露,临走时还让她去安全点的地方,说会来找她,就他这样,会来后方吗?远在一线的人真的会来后方找她吗?
清韫又气又恨,却发不出半点脾气来。
因为收到信的第三天,她也走了。去的地方是谢斐安排的,和韩︱正清真正去的一线不是很远,但相对来说,有韩︱正清他们在前头顶着,那里战况还不太惨烈。
走得时候,除了必要的医疗用品,只带了一把手︱枪、所有韩︱正清寄给她的信件、父母送她和哥哥一人一个的护身符。
而谢斐,他虽然没有去韩︱正清的那个前线,但也同样去了一个敌我胶着,不断征兵、牺牲的战场,危险重重。
在他们离开前,谢爸爸和谢妈妈也有军队保护着撤离了北平,他们年纪大了,又有着不可替代的自身价值,所以依旧在新的地方,从事他们的研究工作。
半个月后,北平沦陷,整片国土,都陷入了战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