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们自己拿着吧。”一个年轻人将二狗的荷包推回,“不是我们刁难你们,而是这前方已经不是人族的领地了。”
二狗有些不明白对方的话,他疑惑道:“不是人族的领地?什么意思?”
年轻人身后,另一位修士不耐烦道:“小师弟,和他们说这么多废话作甚,赶走就是。”
年轻人看了眼师兄,歉笑,他的师兄们知道这家伙的脾性,也就不再管了。
年轻的修士继续道:“路上的那些灾民你们也看到了,他们还算幸运的,溟海没有触及他们的城,他们还有命逃出来,但白虎城……”
花轿上,一身锦衣的曹阿牛掀开车帘,他疾走到修士身旁,忙问道:“您说,白虎城怎么了?”
“白虎城,唉!”
年轻修士叹息一声,他的眼中露出悲悯,又夹杂着几许愤恨:“白虎城没了,整座城、修士、平民,全都死了!”
“前年龙神之乱,天帝失踪。今年的白虎寺论禅,本来是大能们商讨今后如何对付愈发强大的水族,可谁知讨论进行时,海水从寺内滔天而起,那可不是凡水,而是可以冻结人灵魂的溟水!”
“溟水所过,除了少数几位功参造化的大能逃出以外,所有人皆于一瞬间毙命!随后一日内,陆地下降,整座城都消失于海面之下!”
年轻修士愈说愈悲愤,那可是整整一座城的人啊!凡人、修士,甚至是好几位大能,都死绝!
“城没了,那雨珊呢?她,还好吧?”曹阿牛整个人呆愣住了,他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
“牛娃!家没了!没了!”二狗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全没了!爹!娘!虞家大小姐虞雨珊,全都死了!”
曹阿牛呆呆的看着二狗子,嘴里嗡嗡出几个字:“都死了,都死了……那我考取功名还有什么用?那我衣锦还乡还有什么用?”
曹阿牛跑回马车花轿里,将那些他为考取功名所看的书、所记的笔记、所写的文章,全都拿了出来。一整个大箱子的书籍,他一张一张的撕,一本一本的撕。
于是官道上,只剩下一个痛哭流涕的乞丐,一个锦衣玉带的疯子,以及那漫天飞舞的零碎纸张,白花花的,就像是清明,人们撒的纸花。
而这,只是溟族得势后,芸芸众生中的小事。
……
一滴泪从陈沐的眼角滑过,他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一块潮湿的岩石上。
“我,这是在哪儿?刚才的,是梦嘛?”
陈沐的脑海里还有曹阿牛悲恸的模样,他刚才在梦中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对方了。
“这里是?”
陈沐坐起身四处打量:眼前的是一处类似于洞穴般的空间,昏暗;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水汽,潮湿;四周没有一点声音,陈沐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死寂。
这样一种场景,如果有幽闭恐惧症的人绝对呆不了。
“醒了?”
没有丝毫征兆,突然而来的女声差点将陈沐吓得心脏停止跳动,当他看到说话人的面容时,心中的悲伤一涌而出。
“雨珊……”
红裙女子心头一震,她看着眼角陈沐,蹙眉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又是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陈沐恍然醒悟,眼前的正是他之前在灰雾中见到的红裙女子。
“鬼姐姐,我做了个梦,梦中有个叫曹阿牛的,一直呼唤着一个叫虞雨珊的女子。”
“曹阿牛……”
红裙女子苦笑一声:“若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了那人的真正名字。毕竟,我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是名震大陆的混元子了。”
“所以,姐姐就是混元子祖师心心念记的那个女子吧?”
红裙女子点头,十分苦涩。
陈沐叹惋,苦读多年的游子终于衣锦还乡时,却发现故城、故人,乃至自己心爱的女子都埋葬于深海,那种痛,噬心蚀骨!
“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呀?”陈沐忍不住的问道。
“溟湖之底。”
“湖底?”
陈沐张大了嘴,他结巴道:“也就是说……就是说我之前真的掉到水里了?”
红裙女子没有说话。
“呃……”
陈沐苦起了脸,他卖惨的看着红裙女子:“姐姐,能告诉我,我现在是活人还是……”
红裙女子白了陈沐一眼:“和我一样?”
陈沐苦兮兮的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你还没死。”
陈沐松了口气,他嘿嘿笑道:“我就说么,姐姐怎么真的舍得我死,是你救了我吧?”
“并没有。”
红裙女子很快便否认了,她面无表情道:“原先我是真的利用你想打开这座城与外界的通道,如今通道的确开了,可我依然无法出去。你没死,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呃……”
陈沐傻眼了,那可是溟湖!感情自己一厢情愿,而红裙女子是真的在坑他,往死里坑的那种……
“姐姐,你对我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