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便是高深的处世之道,只要得到切实的利益,消息的真假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不论外界传闻荒诞与否,信则有福可享,质疑却什么都得不到,只是一个众人皆醉唯你独醒名声罢了。富则惜名,穷的话就没这么多顾虑了,不论谁让自己吃上饱饭,都能获得那廉价的忠心,朝廷与白莲教,对生存都成问题的人来说毫无差别,只要是饭,他们都能吃。
上到茶楼酒肆,下到大街小巷,钟逸再一次风靡整个海津城,无一人不赞叹于他,当称赞一人成为正确导向后,哪怕有些人心中颇有微词,也不敢当中说出,甚至他的心思也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是群体的人,身处社会,岂能不受影响呢?
对钟逸来说,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并不在乎外人口中的自己,可这份影响力他是需要的,一呼百应是他理想中的状态,他的每句话在百姓心中都有分量,白莲教绝无再收取教徒的可能。
降服民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短暂的好处并不足以让他们对朝廷有彻底改观,但在这段时间内,只要能够消灭白莲教,便能让他们少一个选项,这时仅有朝廷是唯一的靠山,哪怕承诺难以兑现,百姓群体同样再无威胁。他们本来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集体,哪怕受再大的压迫,也不敢产生反心,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经过图谋不轨之人的蛊惑,的确有叛乱的可能,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是其中头脑,只起辅助作用,只要消灭蛊惑源头,百姓不足为惧。
善棚施粥一开始还算顺利,来人皆是穷苦百姓,或是由于自身原因,或是外部因素,令他们凭自己的努力难以养活自己。这帮人是钟逸实实在在的帮扶对象,可到后来,某些人的初衷已经变了,从起初的全身心努力,到现在懒得努力,反正结果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同样是吃得饱饭,为什么非要选择活得艰难呢?
人嘛,天性懒惰,再正常不过,若单是他们,也不会令锦衣卫如此烦恼,困扰锦衣卫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其中最主要的是海津城各种无赖混混都来到善棚蹭饭,这帮人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也并非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只是不想努力罢了......
一开始还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既能伪装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能博取锦衣卫同情,但后来发现锦衣卫并不筛选,只要有人来次,无论任何缘由,都可喝粥吃面。
好景不长,自从李旭视察一次后,便开始驱逐这帮人,有手有脚,浑身健全,养活自己不成问题,为何非要接受别人的施舍呢?难道善良就是如此廉价,理性被如此消费?
李旭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却又怕遭受非议,所以并没有虐打他们,只是将他们撵走而已。可没想到他这一举动遭到对方的暴力反扑,这帮人二十出头,不知天高地厚,平日游手好闲,以欺辱人为乐,他们对官兵的态度一直很暧昧,既有心巴结,却又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不过是上层人物的哈巴狗罢了,上面一句话,他们哪一个不要摇摇尾巴,哪有他们这般尊严,既自由不受约束,又不必受人责罚辱骂。
这种概念也让他们放在了锦衣卫身上,但他们错了,锦衣卫与官兵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钟逸手下的锦衣卫。
自善棚扩大四日后,无赖混混愈发嚣张,这日,善棚处将消息传来锦衣卫指挥使衙门,本应先通过李旭再传向钟逸,可李旭凑巧被派出去办其他事,手底下总不能无功而返,便绕过李旭直接向钟逸饼禀报,在官场中这是一类禁忌行为,他们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由下至上只能一层一层传递,若最小差役直接面见最高领导人,那便犯了僭越之罪,可这次不同,所谓事有轻重缓急,不可一概而论。
“大人,善棚出事儿了!”
钟逸面无表情,指腹在案牍上轻轻敲过:“不着急,慢慢说。”
“事情早在几日前便有预兆......”由善棚归来的属下从海津街头混混无赖蹭饭的第一日开始提起,由下属起初的纵容,到李旭的严拒,直到今日,无赖们竟然在街头阻拦穷苦百姓到儿领粥、面、馒头,这帮人与锦衣卫玩起了游击战,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退我打,敌打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