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鬼看到了泪残刀,仿若受到了惊吓,挣扎的更加厉害,哭笑之声变成了厉啸,本已经凸出的眼珠,因为用力过猛,被挤了出来,悬在眼睑之下。残破的大嘴裂得更大,一根血红色舌头被涌出的鲜血冲出老长。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刺耳的鬼笑声充满了整个十二桥镇,便是纺河中的金鳅,都不安的翻动浪花,往上游而去。
女鬼突然的变化把周林也吓得倒退了数步,跌坐在古飞脚边,古飞的腿肚子都哆嗦了,结结巴巴的道:“有,有话话,好,好说!不,不要,不要,吓,吓人。”
“为什么是我?”女鬼似乎挣脱了束缚,竟然在床上站了起来,其容貌又被长发遮挡住。
“我,我哪知道为什么啊?”看着容貌变得正常的女鬼,古飞却快吓哭了,他抓耳挠腮的问女鬼道:“你,你说为什么啊?”
“师,师父,你再,再和谁说话?”周林只听到了鬼笑,却不能听懂鬼语。
“啊?是女鬼啊,她在问为什么是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快,快告诉我为什么?”
周林看到了掉落在地的泪残刀,猛然抓起,却又“哎呀!”一声,松开了手。
泪残刀已经认主,虽然少了器灵,却只认古飞,其他人碰不得。周林不知,吃了个亏。
古飞也不知道自己的刀竟然还会伤人,见周林的手竟然变得血肉模糊,他再顾不上女鬼,忙拿出疗伤圣药给周林的伤口上了药。
女鬼闻到了血腥味,面容扭曲,红衣飞扬,向周林扑来,好在那梨木床上也有禁制,把女鬼困在了床内。
“我要杀光你们!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女鬼把床撞得“哐哐”直响,似要散架。
“师傅,你快降妖啊!你不是有官府发的奇侠丹书吗?你不是平妖会的副会长吗?你快去啊!”周林又急又气,不顾手中的伤势对古飞喊道。
古飞这时倒不怎么害怕了,他稳住身形,深吸冷气,催动泪残刀,就要砍了女鬼。
泪残刀到了床边,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自语道:“女鬼应该没有实体,我这一下不但打不死她,反而坏了禁制,把她放了出来可就遭了。”
古飞又想到:“还好我学了老和尚的法术,这次就用它对付女鬼!”想到这,古飞回想着“法因人有”神通,盯住了女鬼。
忽然,他觉得女鬼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悲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这个天地诉说,却化为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
古飞的“法因人有”神通很强大,却并不熟练。他一念之差,想要斩杀女鬼的念头变成了想要探知女鬼的想法,法因人有,于是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一切。
女鬼独自躺在床上,身不能动,目不能移,夜不能寐,昼不能起。这是一个漫长枯燥的时间,大概有三十年。这段时间比起古飞在乾陵待得时间不算什么,但是就算是古飞,这样一动不动的呆着,都要被逼疯。好在他心意转动之下,时间转瞬流失,他看到了起因。
这女鬼本是长安人士,三十年前只有十六岁,正是碧玉年华,思怨之际。
女鬼姓陶,也是生在富裕之家,养得娇美如花,贤淑知礼,多才多艺。父母兄弟疼爱有加,取名为桃。这一年红鸾星现,陶桃与自己的意中人相见,不顾家遥路远,父兄反对,毅然决然的和意中人来到了婆家。
陶桃的意中人姓陆名卫,是十二桥镇中第十桥大户陆家的独子,幼年饱读诗书,拼搏进取,果然让他取得了功名,得了个生员,虽然不是举人,却因家中殷实,无拘无束,便与上京赶考的友人一同去了洛阳。友人准备京考,陆卫闲来无事,游了洛阳又来览阅长安,与陶桃相遇。两人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
儿女情长,暂且不表,只说陶桃随陆卫回到了十二桥镇,她本是西京佳人,来到这边,自然独秀一支。陆卫也是春风得意,既取了功名在身,又博得美人芳心,家中只他一个独子,便张扬开来,邀请方圆百里的乡亲前来参加婚典,无拘老幼,不分贵贱,只要来得,不但不收贺礼,反赠大钱六枚。
婚礼当天,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携家带口,跟亲随邻,来了无数。摆摊的,推车的,挑担的,褡肩的,也蜂拥而来。一时间,十二桥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
陆卫倒是得了风光,却是惹恼了四个老光棍。这几个老光棍一个姓沈,一个姓马,一个姓董,一个姓习,都不是十二桥镇人士,平日里游手好闲,勒索诈骗,偷摸窃盗,没个定所。几人都在三十岁上下,没钱娶妻不说,便连城里的娼妓都嫌弃他们脏臭,没个肯接。
四人曾先后到陆卫家乞讨,被陆卫以“身强力壮,手脚俱全,不思进取,寄生之虫。”为由给赶了出来。这四人本就有恨在心,此时又见陆卫风光无限,更加恨得牙痒。几人在一起合计一番,便生出个大胆的阴谋。
陆卫的娘子拜了堂后,就守在后院的寝室内,等着天黑。这位如花似玉的娇弱女子却不知她等来并非陆卫,而是死也不能释怀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