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异兽自觉地盘踞在张翠花茅屋四周的山野之中,各自统领着一方,守护着张翠花。
到最后方圆百里稍微有点灵智的异兽都知道不能去靠近招惹山中那个茅草屋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才是这山里的老大。
如果张翠花村子里的人找到这来,恐怕还没能看见张翠花的人影,就被一群凶猛扑来的异兽给撕成碎片了。
这便是张翠花的前半生,她经历过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女人所能经历的一切痛苦,但她却始终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
在无尽而望不到头的黑暗之中,她始终保持着一颗质朴善良的心,并没有沾染半点污秽。
仅从这一点来说,她已经比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要强悍许多了。
张翠花的故事本来到这里都应该结束了,前二十年是人间地狱,后十年是与满山异兽和谐相处的人类传奇。
若不出意外,她的下半生也会在这山野之中结束,死前陪伴他的仍是这些凶猛残忍却又可爱粘人的凶兽。
张翠花对于这样的生活也并不排斥,毕竟这对于他来讲已经很不错了。
直到那个道士的到来。
那是已经快入冬了,张翠花正用针织着冬天抵御寒冷的皮袄,原料自然是山中小霸王们平日里叼来的野物。
忽然,张翠花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然后是漫天的震山吼声。
张翠花满怀好奇地出门,只见得一头高头大马正踏着堪堪淹没马蹄的青草疾奔而来,其上骑着一个戴着风貌和面巾的男人,而剽悍的大马之后是暴怒狂奔的兽群,领头的正是巨虎。
骏马直奔到张翠花身前三尺才猛地挺住,张翠花都能感受到从骏马口鼻中喷出的热气。
“能借碗水喝吗?”
骏马之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袍,问话时借机扯下风帽和面巾,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露出的面容却是一个清癯的高髻道士。他大约五六十岁年纪,长须已经雪白,在寒风中飞扬,竟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张翠花仙风鹤骨之感。
他此时端坐在马背背上,笑意盈盈地低头深望着张翠花。
张翠花一下子便红了脸蛋,她没有立即回道士的话,而是越过骏马身旁,小跑到院子外,张开手臂拦住了成千山万暴怒的兽群。
张翠花毫不怀疑,这些异兽把擅自闯入这里的道士当作了想要伤害自己的人,若是自己不阻拦,他们会将这个道士连同他座下的骏马一同撕成粉碎,连带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菜圃和小茅屋也要彻底遭殃了。
这是张翠花不愿意看到的。
冲在前头的巨虎率领着成百上千的“弟兄”眼看就要追上那可恶的闯入者了,却发现张翠花突然出现在前面,而兽群离她不过十丈远了。
巨虎立刻前掌猛地陷进地里,刹住身形,然后仰天怒啸一声,后面的兽潮也纷纷刹住脚步,一时间撞得东倒西歪。
偶然有几只追红了眼的猛兽越过了巨虎想继续往前冲去,立刻便被巨虎几个巴掌给猛地拍飞回去,随即他又转过身子对着一群凶兽怒吼了几声。
等到兽群完全安静下来,巨虎才缓缓转过身,望着几丈外的张翠花,歪着头低吼了一声,表示疑惑。
张翠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挥了挥手。
巨虎了然,率先转身回去,只是离去时,不停地摇着尾巴拍打着沿路的无辜花草,表示内心的愤懑。
老大走了,兽群自然也散了,没有野兽敢在张翠花的茅屋附近胡闹。
“好一只通灵性的大虫!”张翠花转身只见得,那个道士已经下了马。
只是他仍旧带着满脸笑意,直视着自己的脸。
张翠花暗骂一声“孟浪”,也不理会他,走过他身旁,从屋里倒了碗水,又出门递给了他。
道士拿着用泥土陶制而成的碗,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接着赞叹一声:“好甜!”
“好了,水你也喝了,可以走了。”张翠花接过了道士手中的碗。
“不请我进去坐坐?”道士却没有想走的样子。
张翠花觉得自己是碰上装神弄鬼的无赖了,她没好气地道:“听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过外面那么多异兽闯到这里来的,但是小胖对你并没有好感,你留在这里迟早会丢了性命,不如趁早离开。”
“小胖是?”
“那头老虎。”小胖是张翠花私下对巨虎的昵称。
道士憋着笑,捋了捋长须,点了点头,却仍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的马正才吃我种的草,快点走。”那头骏马仿佛和它的主人一个德行,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在张翠花悉心照顾,呕心沥血的菜圃上东嚼一下,西咬一下,马蹄子动来动去,才坏了半块菜圃,一副马中无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