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义守心底有些想笑,但奈于修养,他表面还是很体贴地露出了一丝惊慌失措的样子。若不是沈琅缺拿着剑,横眉怒目的严肃样子,他还以为这是这家汤屋特有的惊喜滑稽表演呢!
蓝倒是冷不住先笑了出来,这是她入京都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她眼中的确满是崇拜之情,这是唯一一点沈琅缺判断正确的地方。
至于沈琅缺,早在他在边如厕,边决定藏在橱柜里,鬼鬼祟祟地偷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坚守了十几年的尊严,人格,底线,操守,原则这些东西混着屎尿拉进马桶里,随即用水冲得一干二净了。
而在他决定从橱柜中挺身而出的那一刻,犹如他生命一般的大脑也彻底因为承受不了如此羞愧而罢工,取而代之支配他现在整个身体的,是他那颗自出生以来就被大脑压制得无法动弹的心。
这颗躁动的心支配着他的神经,以至于视觉所传来的信息也被曲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甚至,它还能自动过滤当前对于雇主有不好影响的事实记忆(沈琅缺完完全全就觉得自己是破门而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可以说,沈琅缺现在处于一种轻微精分状态,这可能也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一次彻底禁锢大脑,放纵心灵,任由感性支配身躯的经历。
“听着,小子,我不管你多厉害,或者说有什么大来头,给我放开那个女孩。他是我的。你敢碰他一下,我就把你的那爪子剁下来。而且,我敢保证,你还不能拿我怎样。”沈琅缺这些话完全都是不经过大脑,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如果是之前的他,知道自己未来会说出如此幼稚的威胁的话,他一定会立刻自刎,不让这种事发生。
事实上,源义守比沈琅缺要大个七八岁,在格外重视礼仪的京都,沈琅缺开头那句“小子”就已经是极大的冒犯了。而且源义守此刻和蓝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根本没拿她怎样。而且,就以沈琅缺那实力,剁爪子这话也应该由源义守来说才对。
不过沈琅缺最后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就算他真的把源义守怎样了,事后源义守也不能把他怎样。他是联邦政府重点保护对象,由联邦政府最为强硬后台保他,崎一定会誓死保护他。而源义守虽然是日被黑道帝皇,但那也只限于京都而已,跟整个联邦政府还不是一个档次可比的。
“你认识他。”源义守没有理睬此刻显得空前张狂的沈琅缺,反而回过身对蓝问道。
“嗯。”蓝羞涩地一笑,“他是我男朋友。”
事实上,“男朋友”这一次也是蓝刚进京都时听两个小姑娘议论时听到的,此刻却好似用得恰到好处了。
源义守这才知道,蓝刚才那倾城一笑,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心情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进了谷底,望着一脸灿烂,幸福洋溢,与和自己独处时那拘谨害怕截然不同的笑脸,源义守难以掩饰心中的失落,甚至他不得不承认还有无限的嫉妒。
“听见没有,老子是她男人!”精分的沈琅缺怒吼道。
沈琅缺在今夜连连爆了几个他从来不会用的粗鄙词汇,放在以前,这也是其无法想象的。
精分的沈琅缺终于不再逃避自己心底对蓝的情愫,相反,此刻积压了十几年的荷尔蒙上头的他,反而十分享受蓝说的“男朋友”一词。
“我碰了又如何。”源义守站立起来,他个子比还没发育完全的沈琅缺要高出半个头,此刻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有些愠怒地问道。
源义守也来劲了,自小到大他还未感受过这种落差感,论相貌,他自认为自己不比沈琅缺差,论武功,自己和他更是云泥之别。而论家室,自己是源氏之主,整个京都黑道的帝皇,而对方呢?
源义守上下好好打量了一下沈琅缺,那身简易,并且还带着一些汗臭味的西服在此刻显得更是滑稽可笑。在他看来,沈琅缺不过是一个在妓院打杂工的服务员,多年的修养让他对沈琅缺说不出“低贱”二字,但这身份的差别绝对是无法掩盖的。
自小到大,源义守身边就不缺送殷勤,或者直接诱惑勾引的女人,这也足以从侧面看出自己是有魅力的。即使是刚才在宴客厅里,众姑娘的表现也足以验证这一点。
源义守向天发誓,从前的自己是绝不会有如此这般罪恶的想法的。他相信,过度自我关注是引发众多原罪的根源之一。
但是他现在却遏制不住这样的想法,它们就像从地狱之门中喷涌出来。
他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蓝会喜欢这样一个人?难道自己好比不上他?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两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眼神交汇处仿佛迸出了电光。
在今夜,两个平时饱读诗书,极具教养,极其理性而冷静的男人都为了一个妖女疯了。
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