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低头抠着手指,小声说:“舅舅,舅舅,她叫你呢。”
徐平成气结:“回圣人,臣听到了。钱姑娘,有话直说。”
“当日乾清宫外,你曾经亲口要求我处死丽嫔,你没忘吧?”
“没有。”
“诸位臣工,我怜丽嫔卑微,只是小惩大诫一番,但她屡教不改,依旧多番纠缠圣人。我既奉先帝遗诏,佐政辅君,就不能为了自己的羽毛,不顾万千黎民的福祉。”
钱明月对姚尊儒说:“姚公,拟公文,宣告天下。”
对,就是我杀的,我不光杀了,还要宣告天下,怎样!
一个早就已狐媚惑主被大臣厌恶的,既没有娘家又没有子女,毫无根基的妃嫔而已!之前不愿意杀她不过是觉得区区蝼蚁,不值得动手而已。
“你!你!你!”徐太后说不出话来,“你!你好大的胆子!”
钱明月拱手弯腰行礼:“民女还要请问太后娘娘,两个宫婢便是娘娘的脸面。那民女呢?”
“你个贱婢——”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徐平成打断继续跳坑的徐太后,暗示她装病,上前关心地问。
徐太后顺势扶着额头,坐到椅子上:“哎呦,哎呦,哀家好头晕。”
小皇帝、宫女、内使,呼啦啦一群人围在徐太后身边。
徐平成道:“快,护送太后回宫。”
这是说她把太后气病了?这个不孝的罪名她不想担!
钱明月关切地说:“哎呀,徐大人你是关心则乱啊!太后娘娘病得这么严重,怎么能挪动凤体呢!来人,宣太医,就在文华殿看诊就好。”得从太医口中说出徐太后并无大碍才好。
徐太后突然想起钱明月给丽嫔吃的药来,她堂堂一国太后,可不能一身污秽,威仪扫地。
徐太后起身:“算了,本宫现在无碍了,本宫还是回去吧。”
林长年低头,肩膀抖了几下,另外几个大臣也退到一边,互相递眼色。
徐平成恨不得三头碰死在她面前,这个女人,这个蠢女人!她根本不是钱明月的对手啊!
只有小皇帝仿佛对这一切机锋都无知无觉,一脸虔诚孝敬地说:“母后若无大碍,孩儿送您回宫静养。”
徐平成说:“外面的血污可能还没清理,还是臣来送吧。”
钱明月不以为意,这时候还不忘在小皇帝那里给自己上眼药,那她不如也让他难受一下。
徐平成在前朝,徐太后在后宫,自己一个人要前朝后宫两边开战也太累了,徐太后占着长辈和尊位,其实不比徐平成好对付。
徐平成或许有一日可杀可贬,但太后,为了江山失去了两子一女的太后,先帝都不会动她,小皇帝和自己难道还能废了她不成?
如果能通过徐平成让她住手,自己压力也能小些。
钱明月轻抚头发,微靠在屏风上,说:“民女一直担忧边疆战事,不担心敌人太过强大,就怕我们这边的某个将帅太过愚蠢,让人打开了缺口。”
真的好想直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可那是太后,这尊卑分明,长幼有序的万恶社会,骂人都骂不爽快。
小皇帝懵懵萌萌地问:“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边疆来了?”
屋里除了太后和她带来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这哪里是在担心边疆,分明是嘲笑徐太后愚蠢,是徐家最容易打开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