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和费恩在街上看着来往的马匹,前一刻还空空荡荡的街道,而此时,就连马车车厢旁都挤满了人。
“我想今天应该是什么节日,”希瑞朝涌向广场的人潮点头示意,“要不就是集会......”
杰洛特飞快地瞥了一眼,“不是集会。”
“哦......”希瑞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四下张望,“这么说,那是......”
“公开处决,”他确认道,“战后最流行的娱乐活动。走吧,我们用不着看这个热闹。”
“你说我们怎么走?”
他们要继续走根本不可能,杰洛特根本没办法带着马车挤开人群,他们被困在聚集于广场的人群中,没法前往广场的另一端。杰洛特转头望去,不由得咒骂出声,他发现他们连转身都办不到了,人们已经堵住了他们身后的街道。而人群像鲶鱼一样裹挟着他们,然后被竖立在绞刑架周围的长戟之墙挡了下来。费恩花了好大功夫才把马车牵到了前面,幸好凯尔比和另外一个马没有受惊,不然麻烦就大了。
“他们来了!”有人大喊道,人群听到呼喊,仿佛波浪一般向前涌去。“他们来了!”
人群发出的喧闹声仿佛大黄蜂的嗡鸣,将马蹄声和车轮声彻底盖了过去。因此,当那两匹马拉着的货车钻出小巷时,他们彻底吃了一惊,在货车的车斗里,正费力地保持平衡的人是那么的眼熟。
“丹德里恩。”希瑞呻吟起来,就连在车厢里的美狄亚都紧张了起来,她已经掏出法杖准备施法了。
杰洛特突然感觉很糟,非常糟糕。
“是丹德里恩,”希瑞用不自然的语气重复道,“是他。”
这不公平,狩魔猎人心想。太不公平了。这不可能。不应该这样。我真是又愚蠢又幼稚。我满以为忍受和经历了这么多,命运便会亏欠我。这不仅愚蠢,还很自我中心...但我清楚这一点。命运用不着说服我,用不着向我证明,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这太不公平了。
“那不可能是丹德里恩。”他盯着萝卜的鬃毛,空洞地说道。
“是他。”她又说一遍,“杰洛特,费恩,我们得做点什么。”
“什么?”他苦涩地问,“我们还能做什么?”
不过费恩的表情很是欢乐,因为他知道丹德里恩不会出事。即使他这只小蝴蝶再怎么煽动翅膀,也没有影响到陶森特,他也很清楚安娜·亨莉叶塔与丹德里恩的关系,“别担心,杰洛特,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丹德里恩不会出事的。我向你保证。”
赶车的卫兵对丹德里恩态度不差,甚至出奇地礼貌,没什么粗鲁的举动,反而尽可能地恭敬。到了绞刑架的台阶前,他们给他的双手松了绑。诗人满不在乎地挠挠屁股,毫不犹豫地爬上台阶。
等丹德里恩爬到绞架下,两个身穿皮革背心的行刑助手便抓住了他。刽子手是个双臂如棱堡般宽阔的壮汉,透过头套上的开口看着犯人,附近站了个身穿华贵黑色丧服的男人,他的表情同样悲伤。
“鲍克兰的公民,以及来自周边地带的乡亲们,”他用困扰的语气读着羊皮纸上的字句,“特此通知,朱利安·阿尔弗雷德·潘克拉茨,即德·雷天哈普子爵,又名丹德里恩......”
“潘克拉什么?”希瑞小声问。
“......治理这个公国的最高法庭宣布,此人遭到指控的所有罪行、过错与劣迹均证据确凿。他对公爵夫人殿下不敬,背叛公国,以伪证、诽谤、造谣来抹黑贵族阶层。此外,他还放荡下流,甚至与人通/奸。法庭因此决定,朱利安子爵将接受如下惩罚——首先,羞辱他的纹章,在图案上加上一条粗黑线。其次,没收他的全部财产,无论动产或不动产,包括土地、森林、城堡和宫殿......”
“城堡和宫殿?”狩魔猎人吃惊地说,“什么?”
丹德里恩嗤之以鼻,露骨地表示出他对判决结果的看法。
“第三,此人将接受的最高刑罚为五马分尸......但我们尊贵的安娜·亨利叶塔,陶森特公爵夫人和鲍克兰宫的主人,善意地将上述惩罚改换为用斧头斩首。现在,愿正义得到伸张!”
人群中传来几声零落的哭泣,站在前排的女人们露出哀悼和恸哭的样子,大人抱起孩子,让他们坐在自己肩头,这一来,就算是最小的孩子也不会错过即将到来的盛况。在绞刑台下方,四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儿拿出一条披巾,准备接住喷出的血。这种类型的纪念品供不应求,还能卖到不错的价钱。
“我想和民众说几句话。”丹德里恩傲慢地说。
“请长话短说,子爵大人。”
诗人走到绞刑台边缘,抬起双臂。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又逐渐安静下来。
“嘿,乡亲们,”丹德里恩大声说道,“有什么新闻吗?你们过得如何?”
“还行吧。”片刻后,人群中有人说道。
“那就好,”诗人点点头,他向着人群挥了挥手,“我很高兴,好吧,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