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能解开绳子带上水壶,因为她没那个时间。现在马没了,剑也没有了,什么都没了。除了滚烫的岩石,除了鬓角上令她皮肤绷紧的血痂,除了满身的痛楚和干渴的喉咙,她一无所有,她甚至连可吞咽的口水都没有。
“我不能留在这儿。我得去找水。如果找不到,我会死的。”
扶住石蘑菇试图起身时,她的手指隐隐作痛。当她站了起来,迈出一步的时候,又发出呻吟趴到地上。剧烈的反胃感又一次袭来,痉挛和晕眩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只能再度躺倒。
“我又一次孤单一人。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抛弃了我,只留下我一个,就像从前一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扼住她的喉咙,她的下巴肌肉紧绷到疼痛的程度,干裂的嘴唇也开始颤抖。“再没有比女术士哭鼻子更令人反胃的了”叶奈法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响起。
可是,等等......这儿没人能看到我......一个人都没有......
希瑞在石蘑菇下缩起身子,不由自主地痛哭起来,尽管她已流不出任何眼泪。
等她睁开肿胀的眼皮,发现热度又消退了不少。不久前,天空还是橘黄色,如今已转为熟悉的钴蓝色,而且显得格外晴朗,只飘着几缕细小的白云。
她坐起身,头痛和瘀伤都不再折磨她了,跟她空瘪的肚皮和发痒的喉咙带来的不适相比,其他都不算什么了。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要放弃,”她心想,“我也不能放弃。就像在凯尔·莫罕那样,我必须爬起来打败敌人,必须压抑心中的痛苦和软弱。必须站起来,迈开脚步。我现在至少知道方向了。太阳正朝西方落下。我必须迈开脚步。必须找到水和食物。必须。不然我会死的,这儿是沙漠,我落到了沙漠里。我在海鸥之塔走进一道传送门,那是种魔法装置,能把人传送到极远之地......”
“我在神殿里读过关于传送门的书,”她一边努力回忆,一边甩掉头发里的砂砾。“有些书提到过扭曲或混乱的传送门,它们会把人送到任何地点,送达的位置也毫无规律。海鸥之塔的传送门肯定也是这样。它把我丢到世界尽头的某个角落。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哪儿。没人会来这里找我,也没人能找到我。如果留在这儿,我会死的。”
希瑞站了起来,凝聚全身的力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手扶住巨石,走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刚走几步,她就发现右边鞋子的带扣不知何时扯脱了,松动的鞋帮让走路变得更艰难。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检查自己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她首先发现一把短刀,短刀的皮鞘滑到了背后,她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接下来是个系着皮绳的小口袋,那是叶奈法送她的礼物,里面装着“女士从不离身的物品”。希瑞解开皮绳。不幸的是,这套女士标准装备没能预见目前的状况。袋子里有一把玳瑁梳、一把小刀、一把剪刀、一把指甲锉、一卷消过毒的亚麻棉布,还有一个翡翠小盒,里面是护手油膏。
希瑞立刻把油膏涂到干裂的脸和嘴唇上,又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她毫不犹豫地把小盒舔干净,品尝着里面的油脂和少得可怜却令人宽慰的水分。用来给油膏添香的甘菊、龙涎香和樟脑让它的味道令人作呕,也让她精神振奋。
希瑞从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条,把鞋子绑到脚踝上,然后站起身,试着跺几下脚。她展开亚麻棉布,做成一条宽大的头带,包裹住受伤的鬓角和晒伤的额头,她站在那里,正了正腰带,将短刀挪到身体左侧,本能地拔刀出鞘,用拇指试了试刀刃。这把短刀很锋利,跟她预料的一样。
“我有武器,”她心想,“我是个狩魔猎人。不,我不会死在这儿。饥饿?我受得了。梅里泰莉神殿经常有禁食仪式,最久时长达两天。但是,水......”
“我必须找到水。我得继续前进,直到找到水为止。这片沙漠虽然很大,但总有尽头。如果它很大,我得知道关于它的信息。我应该在雅尔的地图上看到过,雅尔......不知他现在正在干吗......我该出发了。”她下定决心。“我要往西走。我能看到日落的方位。这是我唯一能确定的方向。毕竟,我从来不会迷路。我向来知道该往哪儿走。有必要的话,可以走上一整夜。我是狩魔猎人。等力气恢复,我还能跑起来,就像在凯尔·莫罕的杀手路上一样。那样的话,能更快赶到沙漠边缘。我能坚持下去。我必须坚持......哈,我敢打赌,杰洛特经常穿越这样的沙漠,说不定环境比这儿还更恶劣......”
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