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莎娅把费恩一行人使用传送门送进布鲁克莱昂森林之后就消失了,不过大家都没有时间关心她。
出来查看情况的树精刚好是见过杰洛特树精,很幸运的是杰洛特还没有伤到让人认不出。
“格温布雷德!”举着弓的蜜色头发树精放下了弓箭,赶紧迎接了上来。她看到了重伤的狩魔猎人,赶紧高呼同伴来帮忙。
“我的第一门外语就是上古语了。”费恩随意聊着不相干的话题,她看了看一直在擦脸的特莉丝,“你还好吗?特莉丝·梅利葛德?”
“我没事,”特莉丝现在在撒谎,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我...我会留在这里照顾杰洛特几天。”
“其实没有必要太过担心。狩魔猎人的突变给了他们很好的恢复能力,说不定过几天你再次见到他,他就会跑会跳了呢。”费恩看了一眼被树精们抬起来狩魔猎人,一起随着树精们往前走,“嘿,美狄亚,小心脚下,谁不知道这下面有多少锋利的骨头呢?”
“树精才没有杀那么多人,这是污蔑。”特莉丝纠正了费恩的错误历史观,她看着费恩那与希瑞有些相似的脸,不由得开心了起来,“叫我特莉丝就行了。一直谣传你死了....你....你去了哪里?”
“好吧,特莉丝,把这秘密对你说也是可以的。我的血脉,你认识多少?”
“我对血统学并不是十分了解。”
“这其实跟人类没有关系。”费恩掀开兜帽,动作轻佻,仿佛一个真的精灵一样。他露出了自己的精灵耳朵,“我有精灵血脉。不过出生的时候就被幻术掩盖了。”
“什么?!”特莉丝很明显对此很是吃惊。人类王室认为王室有精灵血脉是一种耻辱,一个有着返祖精灵血统的孩子,就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费恩就把上古之血的由来以及作用跟特莉丝说了一遍,特莉丝也明白了费恩这几年所在的位置,
“所以,你是在其他世界生活,然后感觉到了血脉感应,就穿越世界回来了?”特莉丝轻轻跳过树根,“虽然你说的很夸张,但是还是有可能的血脉感应这件事....”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拥有上古之血,一个是希瑞,一个就是我。艾恩·艾尔培育出的劣化版上古之血也是可以感应的。”
“狂猎?”
“是的。”
蒂莎娅送走费恩之后的几天里,她都待在房间里,蒂莎娅·德·维瑞斯用花哨的字体在信尾熟练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思索良久之后,她又在旁边加上一个代表她真名的表意文字。没人知道她这个名字。自打成为女术士那天起,她就再没用过这个名字。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云雀。
她把笔放到羊皮纸上,动作谨慎又端正。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端坐在那里,注视着落日的红晕。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窗外的屋顶又看了好一阵。在那些房屋里,普通人已上床就寝,平凡而又艰辛的尘世生活令他们筋疲力尽,他们的脑海里充斥着普通人对命运和明天的憧憬。女术士看着桌子上的信。看着那封写给普通人的信,不过大多数普通人不识字的事实并不重要。
她站在镜前,拉直头发,抚平衣裙,从泡泡袖上抹去一粒并不存在的尘埃。她正了正胸前的红宝石项链。
镜子下面的烛台摆放得不大整齐。肯定是她的仆人在清扫时挪动了位置。
她的仆人,一个普通女人,一个普通人类,目光中透出对眼下一切的恐惧。一个在这轻蔑的时代随波逐流的普通人类。正是这个普通人类,在她——一位女术士——身上寻求着希望和安全感......但她辜负了这个普通人的信任。
有脚步声,士兵沉重的皮靴踩踏地面的声响从街道那边传来。蒂莎娅·德·维瑞斯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甚至没有转身。是谁的脚步声并不重要。王家士兵?受命逮捕叛徒的守卫?刺客?威戈佛特兹的杀手?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脚步声消失在远方。
镜子下面的烛台看起来乱糟糟的。女术士把烛台重新摆好,又正了正桌布,让它的四角和桌角对齐,同时与烛台的四边形底座对称。她解下手腕上的金手镯,整整齐齐地放在平整的桌布上。她又仔细检查一遍桌布,这次挑不出哪怕一点儿毛病。一切都整齐又干净,就像她期望的那样。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把骨柄短刀。
她的面孔骄傲又僵硬,全无表情。房间里安静极了。她甚至能听见一片凋谢的花瓣落在桌布上的声音,殷红如血的夕阳缓缓沉入那片屋顶之下。
蒂莎娅·德·维瑞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吹熄一根蜡烛,将羽毛笔再次放在那封信上,然后割断了双腕的动脉。
费恩在两天之后到达了杜恩·卡纳尔,树精们给杰洛特喝下了神奇的“布洛克莱昂之水”,这让杰洛特的骨骼开始快速愈合。虽然“可爱”的树精们——这是美狄亚所形容的,自从她看到费恩的眼光都离不开穿着树叶的树精之后——想给费恩和美狄亚都喝下“布洛克莱昂之水”,让他们遗忘过去,留在这里生活,但是完全没有用,他们甚至不知道费恩是个男人。
“艾思娜,你不用这么麻烦的。”费恩对着面色难看的树精女王说道,“我可以帮你配置一些春药,让树精的数量大大增加。只要你让我研究一下‘布洛克莱昂之水’就行。”
艾思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她已经知道了费恩就是希瑞的弟弟,拥有着一样的血脉,是不可能留在这里成为树精的。
“这很好,我对爬树射箭穿着树叶衣服一点兴趣都没有。”费恩耸了耸肩,对着盯着他的美狄亚说道,“真的,也没有看别人穿树叶的兴趣,相信我。”
虽然这段时间,特莉丝尽心照顾杰洛特,他们住在费恩和美狄亚释放的“李欧蒙的小屋”之中。她看上去对照顾白狼很有兴趣,但是她的耐心越来越少,好像有什么在追逐着她一样。
“你大可不必这样,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费恩环抱双手,靠在树上说道。
“我...”特莉丝撩起垂下额头的红发,她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把女术士集会所的事情说给费恩听,“你可以帮我照顾好他吗?”
“他死不了。”费恩摊了摊手,“就是以后会不会从两尺的位置坠落就受伤,这点我不清楚。”
特莉丝没有理解费恩所说的梗,但是她还是听出了费恩对于杰洛特痊愈的信心,她走回小屋之中。
第二天清晨,费恩就没有看到特莉丝了,应该是晚上的时候传送走的。费恩走进了小屋,看着白色头发的男人,用“空气过滤泡”变形,包裹住小屋。然后召唤来箱子,拿出冷冻的牛肉,拿出炉子开始烤肉。
树精们不吃肉,她们也不生火,甚至只吃一餐。杰洛特作为一个病号,急需补充蛋白质,狩魔猎人并不能违反能量守恒。他从睡梦中惊醒,闻到了烤肉香味,用模糊的视线看到身边烤肉的人影,有着灰白色的头发。
“希瑞?”
“见鬼,你是第二个把我认成希瑞的人了。第一个是特莉丝。”在杰洛特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脸的费恩,第一次让杰洛特看到了他的脸,“希瑞是我的姐姐。”
“呼....”杰洛特重新闭上眼睛,“特莉丝没有说希瑞在哪。”
“我也不知道。”费恩翻着网格上的烤肉,“但是只要希瑞使用魔力,我就能知道。这是我和她血脉的天赋。”
“那她使用魔力了吗?”
“没有,我找不到她了。”
小屋中陷入沉默,良久,杰洛特才开口,“我要去找她。”
“我也要。”
“你才...几岁来着?”
“十二岁。十二岁的法师不行吗?”
“太小了。”
费恩的表情相当纠结,他的法师等级实在是太低了,战斗经验也没有,“凯尔·莫罕,让我和我的伴侣住在凯尔·莫罕。只要希瑞使用魔力,我就能定位她,定位她的时间与空间,然后穿越世界去找她。”
“我想维瑟米尔应该不会反对。”
“还有....”费恩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想进行剑术学习。”
“为什么?”
“我给威戈佛特兹用近战欺负了。”
几周之后,狩魔猎人已经初步恢复了健康。趁着美狄亚跟树精去采摘草药的时候,费恩和杰洛特在吃着树精给予的水果的时候,一个树精走进来,对着狩魔猎人嘀嘀咕咕。
杰洛特点了点头,站起来就要走。
“发生了什么。”费恩把苹果核埋进土里,拍了拍手,用迷惑的眼神看着白狼。
“我的朋友来了。”
溪谷阴暗潮湿,湿乎乎的黏土和腐烂的落叶层吸走了深棕骟马的马蹄声。丹德里恩给这马取名叫“珀迦索斯”。珀迦索斯走得很慢,始终低着头。它是少有的,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马。
森林到了尽头,但前方仍有一片芦苇丛生的宽阔草地,挡在丹德里恩和长着成排赤杨的河岸之间。诗人勒住马,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竖起耳朵,听到的只有蛙鸣。
“好吧,伙计。”丹德里恩用嘶哑的嗓音说,“不成功则成仁。跑吧!”
珀迦索斯稍稍抬起头,竖起平时垂落的耳朵,怀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