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挣扎着,但是眉心处的灼烧感却丝毫不曾因为他的挣扎而减弱,反而愈发炽热,而他不知道的,风雨之中的坟地旁,有个身影,站在雨中,看着王易在坟前撕心裂肺地哭喊,却不为所动,人总该有点情感,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到底也是有他心底的柔软,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是无情客。
随着风雨渐渐模糊了双眼,王易眼前恍惚,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他所唯一能知道的,就只有九溪洲三个字。
风雨当中,无情客冷漠地看着一个陷入了未知境地的少年,任由无情的雨落在他的身上,该来的,总会来。
如今的森罗天下早已没有了当年诸子百家圣人争鸣的盛况,唯一有的,便是当年诸子百家那时的隐隐混乱,蛰龙入世,水火之争,或者说是大争之世,已经开始,若不占得先机,就只能沦为他人棋子和弃子,就一如陈越,终究是为了那条蛰龙,做了嫁衣,鲲鹏洲扶摇府,想要在这森罗天下挣得一份根基,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王易眼前清晰起来,他看到的,是一片荒芜。
九溪洲的山,有些峥嵘,水却汩汩温柔。
风有些凛冽,因为正是冬春之交。
他终究是个无情的人啊。
临微谷的山道很窄,只能并排通过一人一马,这里是离九溪洲武周国最近的山谷,但景致一般,山道险峻,少有人来。
此刻,谷中的那个他曾经的挚友,同样用剑,他修无情,而那个人却修有情。
他是无情客。
那个人,是有情人。
无情客虽然无情,却不会杀老弱妇孺,而有情人却杀。
真是讽刺。
山上人与山下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凡人的态度。
山下人是武夫,山上人是修士。
就如同现在一样,无情客在山上,有情人在山下。
有情人怀中抱着的,是他们共同的主上,武周国太子李冶的独子,这个时候,李冶怕是早就死在了自己亲兄弟的刀下。
宫墙之内无父子,更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太子妃,您的心可真是够狠毒啊!”有情人满怀深意的盯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气质非凡的前太子妃,前三个字咬的格外重,因为这个女人是当今武周国的皇后殿下。
“成王败寇罢了,若说起狠毒,你比我可不遑多让,李冶是死在你的手上吧?”
前太子妃,当今皇后,韦容容花枝乱颤,轻笑在她这里,亦是倾国倾城。
仿佛这世间的恶,都与她无关。
无情客握紧了手中的剑。
“在下也是为了重润,不,是皇帝陛下啊。”有情人的手扼在了他怀中婴儿的咽喉上。
当今武周国的皇帝,武帝重润,正是前太子李冶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不要废话,动手吧。”韦容容的狠决,像极了她的父亲,武周国三朝不倒的权臣韦笃行。
对于自己的亲骨肉,没有价值,甚至还会危及她站在的位置,那么,他就应该成为弃子。
一如当年父亲非要让她嫁给李冶那个废物,来巩固他自己权臣的地位。
无情客拔出了剑。
有情人的手,开始发力,杀人,不一定非要用兵刃,面前这个皇后韦容容,用的就是,足以让整个武周国男性为之疯狂的美貌,和似蛇蝎一般的心机。
“唰!”
一道剑光自山崖上奔袭向扼住婴儿命运的咽喉的有情人。
有情人眉头一皱,“是无情客。”
用真气裹着怀中的婴儿,将其抛在一处平整的山崖上,有情人运起了一口纯粹真气,拔剑迎向了无情客。
“叮!”
兵刃相交的刹那,有情人知道自己上当了
无情客手腕一抖,一道白光自其袖中激射而出,直击韦容容面门。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忘记了逃跑,呆愣的站在原地。
有情人看清了白光后的东西,那是柄剑,灵气氤氲,这是山上人的招数。
“他还是早我一步啊!”
猛提纯粹真气,有情人武道四境的气势轰然爆发,手中剑竟轻柔如雨,秋天的雨。
“雨落平潮,意缠绵。”
有情人的剑意,丝丝荡开,真个如细雨绵绵,情意缱绻。
剑影纷纷扬扬,泼洒向无情客。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韦容容依旧被裹挟着真气的飞剑击中了面门。
兵刃入肉的声音,犹如钝刀子割肉,韦容容像是一个被玩坏的木偶,跌落在尘埃里。
她引以为傲的绝世容颜,变成了一道道沟壑纵横的集聚地。
山上人的手段,不是山下人能够揣测的。
正如无情客从容走出有情人的剑意之域,又从容跃上山崖,抱起尚在熟睡中的婴儿一般。
有情人也不管韦容容的死活,横剑挡在了无情客面前,武道四境的气势愈发雄浑,他们之间必须有一战,关乎忠诚,关乎道义,同样关乎山上人和山下人的各自骄傲。
无情客招手,飞剑轮回,盘旋在他的头顶。
两柄剑,决生死。
有情人的剑,竟猛地颤抖起来,此刻,武道四境的桎梏,松动了,再往上,就是山上人的青山境。
无情客冷哼一声,飞剑破空直袭有情人的咽喉。
有情人身形腾起,一剑刺向无情客。
青山境之间,电光火石之间生死立决。
飞剑穿过了有情人的咽喉,带起了一串血花,晕染在剑刃上。
溅落在青山石上的,也是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