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柱,你还记得我吗?”若楠温柔地开口,心中早有戚戚之感。
听到若楠的声音,好一会,李大柱才缓缓抬起头来,定睛看了看,他认出了是若楠,脸上立马露出了欣喜的神采:
“李医生,是你吗?”
若楠微微一笑:“是的,是我。”
李大柱有些激动,原本直直呆呆的眼神也活泛了起来:“李医生,真的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前些天我想见你的呢,可是他们说你不在这里了,我很失望。真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被患者所接纳,所期待,总是令人高兴的事情,若楠对李大柱又多了一份亲切之感:
“嗯,是的,我也是刚来这医院里不久,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你为什么又来住院啦?又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还是因为私自停药了?”
李大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李医生,你不知道,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天天晚上都觉得屋里子人影晃来晃去的。
而且他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一开始我知道他们是影子,可能是我的幻觉,但是后来,我觉得他们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是他们回来了,他们叫我不要吃药,说那药有毒。”
若楠惊问:“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你的母亲呢?”
李大柱悲戚地说道:“我的母亲去世了。”
“什么原因去世的?生病的吗?”若楠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她得了脑出血,等我找人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就这样走了,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李大柱整个人木木的,布满皱纹的脸被痛苦扭曲了,深深的皱纹里塞满了凄苦。
“嗯,你母亲的突然去世,给你的打击很大。”若楠给出了初步的共情。
“是的,之前她身体还算健朗,天天监督我吃药,有时还能给我做点饭,陪我说说话。我母亲还跟我说,她说她要活到一百岁,她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结果她食言了,早早的就把我丢下了。”
李大柱越说越悲伤,一滴浑浊的眼泪滴落到了衣襟上,沧桑的面容被悲伤扭曲,皱纹显得更加纵横交错了。
若楠:“嗯,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感到了孤独和害怕,是吗?”
李大柱:“是的,不止是孤独和害怕,还有其他的感觉,对,是愤怒。”
若楠:“愤怒?因什么而愤怒?”
李大柱:“是的,愤怒。我愤怒的是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样残忍?把我的亲人一个一个地夺走了。
我恨,我真的很恨。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所有的人,我感觉他们都是死神派来监视我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带走我,他们会让我也很快死去。他们说我活着是多余的,他们说我该死。”
若楠:“他们当着你的面说的吗?还是别人交谈的时候,你无意间听到的?”
李大柱:“我听到的,他们在讨论着怎样让我死去,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有杀气。还有傲慢与鄙视,对我是精神病人的嘲讽与鄙视。
他们觉得我是精神病人,不应该和他们生活在一个社区里,他们觉得我是异类,想方设法地要把我清除出去。”
若楠:“嗯,你知道他们这样对你,你是怎么做的呢?”
李大柱:“一开始,我拼命地忍耐着,我觉得既然他们不欢迎我,那么我就躲着点,我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
我不想让他们害怕我。这样他们也看不见我了,他们也就没有机会害我了。”
若楠:“嗯,呆在家里,让你感到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