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着沉默下去不好,盛秋筱还想说点什么,再次被花魁截了胡:“这个时辰了,不说这些骇人的。今儿从风味庄回来,我遇见了你姐姐秋筠,她很关心你,向我询问你过得如何。”
“秋筠?”盛氏的目光振奋些许,随即愈发黯淡下去,“她自身尚且过得艰难,还肯关切我几句,也是不容易了。”
沈渊看着秋筱如此,心中不免生疑:“你这是怎么了?忽然说什么都唉声叹气,这可不像你惯常的作风。盛秋筱,要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出来,可不兴瞒着我的。”
盛秋筱放下手中的碗盏,坐直身子向花魁福了福,正色道:“小姐信我,当真没什么旁的。今儿傍晚,盛家的人找上门来,夫人当即谴了水芝来寻我,要我好生待在后面,莫出来让他们看见。我自己忍不住,偷偷听了一耳朵,知道离枝死了,却没一个人真心为她掉几滴眼泪,我便觉得寒心极了,如今又听你说了个中原委,更是心惊肉跳,实在提不起精神。”
花魁娘子缓和了神色,不由得学起墨觞夫人,长叹一口气:“你呀,心软是好事儿,可忧思过甚了,吃苦头的是你自己。如今你听了这些话,或许会觉得我狠戾,生就一副铁石心肠,可日子久了,大约你也可以明白,凡事都讲究适可而止——说到底么,并非我们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沈离枝替了你去的。乍一听了有此筹算,她甚至主动跳起来争取,生怕我们反悔。苍天有眼,她含恨而终,安安知不是自己种下的恶果。”
“姐姐说得不无道理……是我的不好。劳姐姐告诉我,今日见到秋筠,她境况如何?”盛秋筱低头笑笑,飞快眨巴着眼睛。
话说得久了,桌上的饭菜稍稍见冷,沈渊摆摆手,绯云会意,领了小菊提着铜壶下去,打热水回来换温盘。花魁想到与盛秋筠的偶遇,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略微斟酌片刻,执了茶盏,垂眸道:“我实话告诉你,她过得并不好。前次你给她体己银子,果不其然被她婆婆搜刮了去,要她拿出钱来,孤零零一个人进城,去风味庄买了好的酒菜,给妯娌的儿子做满月酒。”
花魁娘子寥寥数句,已将秋筠的辛酸道尽,秋筱跟着鼻头一酸,紧紧抿着嘴唇说不出话。这对姊妹从小便分开,仓促在冷香阁见了一面,也未能说太多亲热体贴的话,银钱损失了便罢了,盛秋筱只心疼这个姐姐遇人不淑,黄花大闺女给人家做后娘,本就万般委屈,岂还有这样作践的。
“当初你就劝过我,可我除了银子,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她的。”盛氏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我曾想过,若有机会,便去她婆家探望,可我又怕贸然去了,只会让她处境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