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要赶快重新兵合一处,利用山海关这座铜墙铁壁的城池,与之尽量拖延着周旋下去,直到多尔衮如约来援。
对于满清,说老实话,从小只读圣贤书的吴三凤,在心里对他们的憎恶,也像受尽了鞑子荼毒的所有汉人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祖大寿这个曾经在他心中神一般存在的偶像,最后竟然也卑躬屈膝投了敌,虽然当时的情景也的确是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越是那样,像他这样的英雄,不应该越要像岳飞、卫青那样成为汉人的榜样吗?
只可惜,他生在吴家,上有官至提督京营的父亲,下有比父亲还有赫赫有名的平西伯的哥哥,他就算是吴家长子,还不是得夹在他两人之间老老实实地做吴家人吗?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才隐隐的有种与投敌了的舅舅那样的感同身受般的无奈和茫然……
已经漂泊在外足足数十天之久的两万关宁铁骑,只有这一次风尘仆仆的行军,是唯一欢声雷动的一次行军。
一路上,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总是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一个个士卒的笑脸之间飘荡开来。
这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回家的行军。
归心似箭啊,没有任何的行军,能比回家的归途更让人心动!
这一日,行至丰润,早早得到大军返程消息的丰润县令,带着满城官员和士绅,抬着酒水,迎出了十里之外。
抵达丰润,山海关便算是一马平川,虽然算不上近在咫尺,但也算是已经名义上的摸到了家门。
因为已经知道后有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准备得相当丰盛的筵席早早就草草地结束了。
不过,两万大军并未进入丰润。
毕竟这是自家的辖地,几万大军呼呼啦啦一窝蜂入城的话,不仅仅是扰民的问题,而是制造恐慌。
所以,除了吴三桂的亲兵营跟随他入城,再无任何兵马进城。
像辖地内其他县城一样,在每个城池,吴三桂都有一座相当不错的行营,丰润自然也不例外。
回到行营,还没喘口气,亲兵营便火速送进一封最新探报:
悍将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几乎与关宁铁骑的两万大军前后脚,一个刚刚离开了西沙河驿,一个便占领进驻了那里。
“直娘贼,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呀——”
吴三桂恨恨地骂了一句,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竟然连一个可以与之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木头桩子一样的亲兵,就是刻板的幕僚。
摇摇头,吴三桂无可奈何地将刚刚离去的吴三凤,又给叫了回来。
“大哥,本来我还想着在路上好生再想想的,但是你瞧,李自成也欺人太甚了——”
“自从我拿下了唐通军之后,他不仅抄了我吴家在京师里的所有府院田亩财物,连他一再允诺保证绝不染指的父母女眷,也背信弃义抢了过去。可怜我们的父母大人,可怜我的爱妾啊!”
“而现在呢,他竟然命悍将刘宗敏追着屁股来撵我们。那贼子刘宗敏是什么人呀,点着名要与李自成抢圆圆的悍匪。”
“他娘的,老子不想了,也不忍了,今晚就正式派出使者去盛京。三凤,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所以先知会你一声。”
吴三凤其实也早有预感,从他一路上都与祖大乐有说有笑就能看出来,这与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