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何文瑞一看见史可法,还未说话,便嚎啕大哭起来:
“尚书大人,家父、家父命我星夜兼程赶来,就是、就是要告知大人一声,天塌了下来啊,皇上、皇上已经在煤山之上投缳、投缳自尽了……”
什么?
史可法身子晃了晃,忽然戟指怒骂起来:
“黄口小儿,尔、尔怎敢信口雌黄,将、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将出来?来呀,将他——”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又有多支人马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其中,更有史可法十分熟悉的声音,不停地远远冲他挥着衣袖大喊:
“史大人,史大人,天子驾崩,社稷崩塌了啊……”
史可法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一生谨慎,素有清名的何腾蛟,若不是得到确凿消息,他绝无可能亲派自己的嫡长子来与他紧急通报讯息的!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长叹一声,两眼一闭,泪流满面起来。
紧接着,浦口方向的南-京-城门忽然也是一阵人喊马嘶,瞬间便后发先至,涌出了十几个文官武将,奔到史可法面前。
“史大人,史大人,还好、还好你没有走远,武昌府那边左良玉将军忽然飞鸽传书,闯贼大军已经全线攻占京-城,皇上孤立无援已然、已然投缳自尽了!”
孤立无援?
史可法猛然睁开双眼,青筋毕露,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说得真好,天子孤立无援!”
“陷天子到如此绝境的,又是谁,是关外的鞑子,关内的闯贼吗?”
“不,是你,是他,还有我——”
说着,史可法将戟指大骂的手,忽然指向自己,怒不可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竟毫无征兆地攥起双拳,望着官道旁的一个亭子间的柱廊,恶狠狠地一头撞去。
哐地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哪里来得及阻拦?
史可法正好撞了一个正着,当场便昏死过去。
从南-京-城里出来的都是各部大员,当然能追出来的肯定又都是史可法的好友。
这里面既有姜曰广、张慎言这样的贴心同僚,也有侯方域、刘宗周这样平日走得近的名流请客,甚至还有留守南京、提督军粮饷事务的监军、大太监高起潜等各方势力。
至于从城外赶过来的几拨人马里面,又以凤阳总督马士英、芜湖的京营名将、靖南伯黄得功等城外各地大员为最。
但明面上,只要有监军级别的大太监在场,一般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以他马首是瞻。
所以,史可法一倒,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太监高起潜。
高起潜倒也爽快,直接叹息一声道:
“各位,大家伙都别大眼瞪小眼了,现在天都塌了,还是先将史大人弄回城里,等他醒了再在南边咱们这个留守的朝廷里面,召集大家计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