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儿身有痼疾,父王也是担心孩儿,一旦接触修行,药石难医。
可孩儿已然与张兄立下赌约,若贸然断交,岂不是折了皇家的颜面?还请父王放心,孩儿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只论与张兄、王兄交情,必定不涉足修行相关。”
镇妖王英俊威严的脸上添了几分细密的皱纹,这个镇杀妖王都如同屠狗一般的男子,竟然缓缓地叹了口气。
紫袍玉带间宽厚的肩膀都显得不那么挺直了。
严洗的眼神有些诧异,近年来,他第一次见到王上这般模样。
“不行。”
随即轻飘飘地转到了另一个话题来。
“你姐的事有点特殊,不便办丧礼,过几天就该立冢了,不管你去哪疯,到时候务必到场吊唁。”
李平安勉强笑了笑,脸色苍白。
他知道既然自家老子说不行,那便会抬手间轻轻松松断了他的路子。
这座长安城里,还真没有李退之办不到的事。
他早已习惯了,拂袖而走,脚步轻佻,唱着小曲儿,似乎全然没受李退之无理要求的影响,仿佛思虑着明日里去哪纵情声色,只是眉宇之间那股子抑郁做不得假。
十多年了,李平安便是这般过来的。
待得李平安走后。
严洗出言了:
“王上……”
同袍多年,他看出李退之有些疲惫。
“严洗……你去忙吧……”
李退之摆摆手,又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勉力,出言道:
“平安的袖子上沾了好些油荤了,多去给他取几件灵衣,要品相上佳的……
还有,把他的随身玉佩趁夜里入梦时给取过来,我看看去年注入的那道化身还能维持多久……”
于是继李平安走后,严洗也走了。
偌大的镇妖王府中堂,除镇妖王自己再无一人。
早年王妃难产而死,李退之便无再娶之意,他踱了几步,走到王府后庭,看着一座巨大的假山怔怔出神。
人也不是慢慢老的,人是一瞬间老的。
然而看了不过片刻,他的眼神又复锐利起来,龙行虎步,脊梁能撑天柱。
一股子极尊极贵的威严气发散开来。
“皇兄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李墨在虚空里显化,无声息,一身纯色紫衮让人看不出身份,倒是与镇妖王的华贵大相径庭。
相比于镇妖王的英俊相貌,李墨显得十分普通,但是那日月昭昭的帝道龙气,却使他的气质更甚李退之一筹。
“许久不见,小老弟你修为见长啊……”
李墨慵懒随意地说着,也没管那套仙唐的俗礼。
俗礼是约束人的,不是约束仙人的。
混洞随不可称仙圣,却已经可称仙人。
李退之脸色一黑,他这位堂兄在同辈面前一向不太着调,像极了长安塾里的那个表侄子。
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若不是祖宗有制,难有交集,这两人定当臭味相投。
“皇兄说笑了,退之常年关外拼杀,是故步子走得急了些。以皇兄之资,同等的境地,怕是比退之更上一层楼。”
李退之这倒是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