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宽明到了他们住着的那个小院子外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把摩托车停在院子外面,自己推开栅栏门,径直走了进去。
司老大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摩托车声响,隐身在正屋里的门口一侧,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进来的是房宽明,这才放了心。
这逃亡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平时晚上睡觉都不敢睡踏实了,衣服更是不敢脱,随时准备逃命。外面多少有些动静,就得赶紧爬起来,看看外面的情况,唯恐被警察给焐在屋里,无路可逃。
房宽明进门,司老大已经坐到西屋炕沿上去了,披着一件军大衣,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来。
他不想让房宽明看出来,他其实早就惶惶不可终日了。
十一月中旬的山里,已经很冷了,屋里跟个冰窖差不到哪里去。他们不敢买煤烧炕,烧熟秸烟大,怕引起村里其他人的注意。屋里也没有电,不能去买取暖的电器来用。实在冻的抗不住了,才在半夜里,偷偷往外屋炉子里塞点熟秸点着了,趁着炕热乎,赶紧钻被窝睡觉。
房宽明进屋就说:“我上了高崎的当了,咱们得赶紧走。趁着胡波没来,跑出这片大山,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你慌什么?”司老大故作镇定地说,“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杀了高崎,他老婆呢,也没杀掉?”
“杀什么杀?”房宽明气急败坏说,“高崎早就知道我会去那个平房里找他,设了陷阱,还安排了功夫好手在那里等着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司老大问,“打你一进院子,我就发现你走路一拐一拐的,腿受伤了?”
房宽明无奈,只得把昨晚上发生的事跟他学说一遍,然后就着急说:“老大,赶紧走吧?再不走,胡波赶过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司老大还不死心,盯着房宽明问:“胡波怎么就能猜到,咱们住在这里?”
“他不用猜。”房宽明不耐烦说,“他多少一打听,就能知道我往北来了。他只要把北面这片大山封锁住,慢慢的,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找,早晚就会找到咱们这里来。咱们得趁他没有封锁道路之前,先从这里逃出去。”
司老大皱着眉头问:“那你制造车祸那一回,他怎么没封锁村子?”
房宽明说:“这回和那回不一样。那回要么是高崎根本没和他说,想着自己设套抓住咱们。要么就是他和胡波一起设的这个套,所以才没派警察进山。这一回他们设了套没抓住我,就只有进山搜索这一条路好走了。”
看司老大还在犹豫,就急了问他:“你走不走?”然后就恶狠狠地说,“你不走我自己走,你就等在这里,等着胡波来抓你吧。”
司老大终于被房宽明说动,收拾了个大提包,跟着他从屋里出来,往栅栏门这边走。
他身体过于肥胖,又有不少老年病。山村里缺医少药,他在这里住了一年,身体每况愈下,已经行动不便了。
这副样子出去,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不是他不想早日逃出去过安稳日子,和报仇比起来,活命当然更重要了。而是他这个身体状况,很难逃出去。不如就在这山里受两年罪,等外面风声小了,警方不注意他了,逃出去的把握才会更大一些。
现在,他已经有些后悔,不该忍不住一时之气,让房宽明去找高崎报仇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跟着房宽明往外逃这一条路好走了。
房宽明瘸着一条腿,都比司老大走的快。这家伙现在一条命估计已经没了半条命,走两步都呼呼地喘。
没办法,房宽明只好把他手里的大提包接过来,拖着他往院子外面走。
打开栅栏门的时候,房宽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走啊?”司老大催他说,“你站在这里愣什么神啊?”
房宽明用平静的语气,慢慢地说:“摩托车不见了。”
司老大看看院子外面的土路,哪里有什么摩托车?
“你是不是记错了,没停在门口?”他问。
房宽明不回答他,只是站着不动。
摩托车肯定是被人弄走了。谁给弄走了,村里的村民?这里的老百姓很淳朴,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到这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
没用他等多久,摩托车的声音就响起来。一个穿了警用大衣的人,骑着那辆三轮摩托车,从院子拐角的地方转过来。
与此同时,院子两边都转出了警察,把他们给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