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的唐城,蓝天如碧。
空气里虽然充满了寒冷,可通透度却成倍提高了。
原来站在开发区的高楼上,是看不到市中心商业街那里的,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近几年,唐城这个工业城市,倒闭了大批的企业,污染却丝毫没有减弱。
城市里越来越多的汽车,排出了更多的尾气。大型国企虽然大都倒闭了,乡镇、集体和私企,却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这些企业,规模更小,更难治理。为了降低成本,他们想尽了办法逃避检查。
污水处理设备,能买就不错。买了来也是摆设,上面不检查不开。自己偷偷挖掘管道,往河里排的,往低洼地排的,还有加压往地下排的,五花八门。
总之,任何一个排污办法,都比用污水处理设备便宜的多。
那些气体环境污染的企业,检查的时候停工或者白天不干夜里干,不检查的时候就抓紧生产,把个唐城的空气给污染的,大白天都看不到百米以外。
也只有在大风天气,或者是大雨、大雪过后,唐城才可以有短暂的清新空气。
城市里,路上的积雪在人工清理和阳光照射之下,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毕竟刚刚入冬,天气还没有那么寒冷。
大雪过后,太阳出来,街上被清理的差不多的,剩下的那点雪,也就被阳光化掉了。
只是正午过后,阳光慢慢暗淡下去,空气依旧寒冷。到下午四五点钟,空气愈发寒冷,街上融雪形成的积水,就再次结冰。好多地方,仍旧是有着厚厚的一层冰,明晃晃的。
胡丽丽下班的时候,路过的一条街道上,有一家大型的超市。路过那家大型超市的时候,她突然心血来潮,要进去买点牛排和佐料,回家给儿子做一顿煎牛排吃。
儿子四年级了,身体长的飞快,她得给他补充些营养。
她妈早就回了自己老家,不给她看孩子了。她现在高薪雇了个全职保姆,负责做家务,每天接送照顾她的儿子。
她这种颐指气使的脾气,也就高崎能受得了她,别人根本没法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光受她的气了。
她每天干什么,不许问,几点回来也不许问。家里不许不干净,她放在家里的东西也不许碰,不许挪地方。她妈实在是受不了她,给多少钱也不肯跟着她住。和她吵过一架之后,回了老家就再不回来了。
可也奇怪,和高崎在一块儿,她倒没有那些臭毛病,知道顺着高崎。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超市的生意挺红火的,前面的停车场基本没有空位。
胡丽丽开车时间不短,车技却没有多少长进。她那辆宝马又宽一些,即便有停车位,如果两边的车停的过于接近,她也停不进去。即便停进去了,也因为与相邻车的车距过窄,她也打不开车门,下不来车。
来的次数多了,她就知道,这超市一边有个过道,过了过道,就是超市后门。那里有个大院子,空间挺大。
聚香坊的老总还是很有面子的,超市老板和经理都认识她。她把车停在那里,没人会不同意。
过道和后院因为背阴,都结着厚厚一层冰。她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进后院。还好,后院有的是地方供她停车。
后门那个地方,一辆带棚的卡车停在那里,几个搬运工人,正从车里往外卸货,送到超市的仓库里去。
一个工人从车里抱出一箱红酒,转身往仓库那边走。没走出几步,被地上的冰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红酒摔出去好远,瓶子碎了一地,红色的液体流出来。
一个穿了鸭绒短袄的年轻男子过来,训那个工人:“我让你小心点,小心点,怎么就是不听呢?这一瓶酒就几十块钱,你知道吗你?你说你,干什么不要本钱?从明天开始,你不要来了。到月底来结账,这酒碎了几瓶,都得你买下来!”
听口气,那男子应该是个小头头。那摔了酒的工人,应该是临时工。
胡丽丽对那年轻人就有些看法。人家摔倒也不是成心的,你这时候你不关心人摔没摔着,反而先关心摔碎了的酒由谁来赔。这如果是她的手下,她一定会教训对方一顿。
可人家跟自己没关系,她也懒得管这个闲事。
这后院有个侧门,是直接通超市前面的。她就走向那个后门,准备往超市前面走。
就在她走上侧门台阶,准备进门的时候,她突然觉得,那个摔了酒的工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她不由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这时候,那工人正站在一个窗子不远处。窗子里透出灯光来,正好照在那人脸上。
那人满脸胡子拉碴,穿了一件橘红的工服,正低头哈腰地跟那年轻人求情。
胡丽丽就走向那人,站在他跟前喊了一声:“光远?”
那人吓一跳,侧头看向胡丽丽,见是一个打扮光鲜的贵妇人。他疑惑地盯了胡丽丽半天,这才认出来,接着就满脸羞愧,转身就跑。
“周光远!”胡丽丽就急了,大声喊他,“你给我站住!”
周光远果然听话,站在那里不动了。
胡丽丽没搭理周光远,转身就冲那个年轻人去了。
“不就打碎你两瓶酒吗,用得着你用这种态度对他?他比你大多少你看不出来吗?都能让你叫叔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缺乏教养?打碎的酒我赔,要是他因此摔坏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轻人看胡丽丽一身穿戴,就知道惹不起。可事情到这一步了,躲没处躲,他只好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你管我什么关系?”胡丽丽向来气势凌人,“就是没有关系,你也不能这么对他,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