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雨水已经不象旬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只是在夜晚才洒落些雨滴,泥泞的道路渐渐干爽起来。
丘起英回到终南山丘家营寨时,已是两日之后了。当他跨入中军大帐时,其父丘师利正在召集众将晨会。
这丘师利年近四十,胖胖的圆脸红润油亮,下颌处吊着几道肥厚的皱折,张觜说话便皱折摇晃。
见丘英起进来,丘师利说道:“吾儿回来得正好,地形堪验得如何?”
“回父亲,长安城西边一马平川,无险可据,只城外数十里有一处临川岗,地势略高,有林可依,似可用兵,”丘英起说罢,回到自己在位置入座。
“甚好,若我军围点打援,临川岗的确是首选之地。少主此番出行,还有何见闻?”对面座儿的李仲文笑眯眯地说道。
“有的,”丘起英看了一眼李仲文,又看了看丘师利和帐中的十来个将领,说道:“父亲,诸位,我在临川岗与李唐义军的萧之藏将军偶遇,并到武功城中拜谒了李三娘。”
丘英起话音刚落,顿时引来丘营诸将惊异的目光,接着便是窃窃私语。李仲文皱了皱眉头,摸着下颌说道:“萧之藏?那个从我营中不辞而别的主簿?现在是李氏的将军了?”
“正是,”丘英起回答道。
“萧之藏到临川岗去,意欲何为?”李仲文追问道。
“同我一样,堪验地形。”
“呵呵,看来那武功城中的李氏又想故伎重演,再扮黄雀,捕食于螳螂之后啊!”李仲文阴阴地笑出声来。
“此话差矣!”丘英起把手一摆,话音铿锵,“李三娘高瞻远瞩,乃女中豪杰,其麾下文臣武将,人才济济,且军纪严明,百姓拥戴,旬月之间连下鄠县、武功二城,加之李唐大军屯兵北岸,有入主关中之势,诸位,”丘英起站了起来,环揖众人,朗声说道:“诸位,我丘氏义军应自知时务,有所托付,投此明主啊!”
“少主,奈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仲文在座中嘴角一撇,不满地说,“我侄儿李密拥众十万,正围攻东都,须臾之间就要变换城头大旗,西向关中,这是童叟皆知之事啊!”
“童叟皆知的是,李密率十万之众,已经困于坚城之下数月有余,兵疲粮乏,将有不测!”丘英起断然说道。
“不得无礼!”丘师利见二人争执起来,高声喝止丘英起。
这时,坐在上首处的丘氏族人丘正仑插话道:“少主所言不无道理。我曾入伙瓦岗军,在翟让寨主麾下效力,对那李密略知一二,东都虽然被围,但恐怕不是骤然之间便能攻下的。至于李氏三娘,我却一无所知。”
丘师利双手撑椅,挪动肥胖的身体,从座中站了起来,在大帐中反剪双手,踱了几步,回头看着众人说道:“不管是李渊也好,李密也罢,我看这关中之地不会再是陏杨朝廷所有了。我丘氏义军不能在终南山中坐以待毙,得攻取一两个城池作见面礼,将来在新主儿那儿才有一席之地!”
“丘将军睿智!”众将起身躬腰,齐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