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子一颤,急急起身:“在哪里?快、快带我去......”
翠姑姑连忙扶着她,引她向内殿深处。那里,伫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气势迫人,与身边那美貌惊人的纤纤少女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李梧带着阿蔓跪下请安,董妃脚步踉跄扑倒在地,双手抖颤一把将阿蔓搂入怀中。
阿蔓身子紧绷,对陌生的怀抱直觉抗拒,幸好及时想起对方的身份,生生抑住想退开的冲动。仍跪在一旁的李梧将一切看在眼中,眸色更深,手指动了动——他不能忍受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碰她,她的亲人也不行......
董妃泪眼朦胧,颤抖的手不住抚摸阿蔓的眉眼,泣不成声:“女儿,我的女儿......”
阿蔓陷在董妃馥软的怀抱中,渐渐恍惚,上一世的自己,总是爱躺在母亲怀中撒娇耍赖,即使到了三十岁,也没改了这习惯,那时慈爱的母亲总是无奈地抚着她的头发笑她长不大,父亲则在一旁数落“还不都是你从小惯出来的毛病”......一切还在她脑中鲜活如昨,竟然,已经隔世。
李梧见阿蔓眼中落下泪来,只道她乍见至亲一时伤情,心中百般不忍,朝近旁正偷偷拭泪的翠姑姑递去一眼,翠姑姑明了,忙哽咽着上前劝慰:“小公主回来是天大的喜事,贵妃可莫再伤心了,你看小公主眼睛都哭红了。”
闻言,董妃马上抹干满面泪痕,歉然笑道:“可不是么?都怪我,怎么就......”牵着阿蔓的手,将她从地上带起来,“阿蔓,来,让阿娘好好看看你......将明都告诉我了,都是阿娘的错,才让你吃了这许多的苦......”说着又流下泪来。
阿蔓方才看清面前这女子,应是三十三岁了,却肌肤雪白娇嫩如二八少女,容貌是阿蔓两世仅见的惊艳。此刻泪珠纷纷,她同为女子见了都忍不住怜惜万分。更令人移不开眼的是她的气质——既有妇人的婉媚又带着少女的娇憨,那种谜一般的味道让人一眼便被牢牢吸引,进而沉迷。美人不算难得,但如此独一无二的美人,应该才是令权势顶端的男人们趋之若鹜的原因罢。
细究起来,其实阿蔓的容貌与董妃只有三分肖似,两人最大的共同点在那双眼,黑白分明,水润清澈,深处笼着点点星光,仿若照得见人心——如出一辙。
阿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好在董妃立即又开始絮絮问起她们父女幼年生活,阿蔓从未亲历过那段日子,只能努力从记忆中搜索阿耶曾经提及的一些片段,讲给董妃听。董妃不停拭泪,心疼不已,说起裴永泰,“自我入了西凉国主的后宫,他便被指派到我身边伺候,为人极为忠勇,当年国破之时,他以性命担保,护着才满月的小公主混出城去,然后便再没了音讯。那么多年裴永泰一个人带着个小小女娃也不知是如何活下来的,如今我的女儿回来了,而他却客死他乡,成了孤魂野鬼......”
阿蔓垂泪:“如今阿耶独自留在宁州城外的山上,必定孤单,阿蔓心中日夜牵挂,日后若是不能回去陪伴阿耶,也必要将他迁来,与阿蔓再不分离!”
“此事不难。你们离开凉州之时,我已经派人将裴永泰的尸骨迁往京郊宝山,并在大慈寺给他立了长生牌位、捐了长明灯,寺里主持亲自为他做了法事超度,和尚们每初一、十五也都会为他诵经祈福。”一个陌生男声从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