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明白。”她颔首,“我是六郎的女官,却不知女官该做何事?”
“六郎应该不会真的使唤你......”董晖沉吟:“我还是再跟他说一遍,请他多照拂你......”
阿蔓笑:“既要掩人耳目,就必须处处严谨。阿蔓伺候人惯了,不怕辛苦。我以后听凭六郎吩咐便是,不必特殊。另外,那住处,是否太逾矩了?”
“你安心住着便是。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已经十分有限,区区一个居所,谅也无人敢置一词!”语气笃定倨傲,上位者的姿态毕现。
阿蔓也就不纠结了,听董晖声音却又软了下来:“阿蔓,我实在不忍姑母再那般悬心下去,能否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她知道你在我这里?姑母是极机敏明理的女子,一定不会做出任何威胁到你安全的举动。”
见阿蔓轻轻点了下头,一贯稳重冷酷示人的董晖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吩咐外面的仆婢摆上晚膳,也不顾卫六了,只拉着阿蔓一起吃,又絮絮问了许多她以前的事,直到深夜才舍得放她回去。
那头易深回府后先去王氏跟前回了话,王氏见他脸色不好,话比平日更少,便知他心中定是不快。她和易望峰都觉得借着区区一个婢女就能攀上董家这株参天大树,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便宜事儿,这个天纵奇才的儿子,别扭一阵子应该也就好了。
于是关切地嘱咐了几句注意身子,又命玉瓶多打了一盏灯笼,和小山一起将易深送回半居。
易深没回书房或者寝室,进了院子便径直去了阿蔓的屋子。阿蔓在时,为了避嫌,也是主仆有别,他从未踏足过此处。不大的屋子里,一切井然有序,似乎她只是如每日一样暂时离开去做事、到了晚上就会再回来休息在此一般。他的手指尖逐一拂过那些日常用品,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留在上面的温度。指尖最后停留在小小妆台上的一只黑漆木匣上,匣子一尺见方,毫无雕饰,也许主人经常摩挲、开合,边角都有些圆润了。
易深屏息,微微颤抖着打开它——里面只有满满的、折得齐齐整整的麻黄纸,拿起最上面一张,轻轻展开,整页都是反反复复的四个字——易深、保明,字迹与他的几乎一般无二......
一刻钟后,床榻、地面几乎已被纸张胡乱覆盖,每一张摊开的纸上都只有四个字,那是两个不断重复的名字,唯一的不同在于笔迹,有的生涩歪斜,有的进步明显,有的则是沉凝老练——原来这些年他教她练字,她私下里练了千万遍的,都是他的名字......
易深颓然任手中最后一篇字纸落下,不明白——她明明什么也没带走,为什么他却觉得,她带走了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