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伯爵最欣赏的就是他始终冷静的头脑跟无情的手段,确定了前路的障碍,绝不拖泥带水,直接置对方于死地。
不过老伯爵仍旧啧了一声,“梵卓阁下,你忍心下得了手?那朵艳丽的伦敦玫瑰,可是一位神秘的东方美人儿,珍稀程度不亚于女王画廊里的绝世名作。”
梵卓微微挑眉,“东方的美人儿?”
他生命漫长,见过绝世尤物不少,能给他留下印象的东方风情屈指可数,而最近活跃在他视线中的,也只有刚刚回归的卡帕多西亚。
在五个世纪之前,卡帕多西亚只是少女的形象,披散着一头垂落腰间的黑发,远没有现在的艳冶柔媚,一颦一笑都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
果然,他的预感成真了。
会议开始前的一刻钟,路易斯伯爵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身旁站着一个艳丽的女郎,利落的黑色短发,没有穿夸张华奢的长裙,取而代之的,是深蓝色天鹅绒的精美西装,皱边的雪白衬衫,搭着黑漆短靴。
另类的英气勃勃。
另类的野心勃勃。
“又见面了,阁下。”
女郎似笑非笑瞧着他。
“果然,不一样的地点,能让人产生不一样的美妙氛围呢,您看起来更英俊迷人了。”
“咳——”
路易斯老伯爵咳嗽几声,示意这位美丽的女士不要过于放肆挑战年轻伯爵大人的忍耐力。黎明伯爵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出了名的不解风情,对方可不喜欢这种轻浮浪荡的当众调侃。
尽管路易斯伯爵不得不承认,莉莉丝的确有着颠倒众生的资本,像生活在湖畔诗人笔下的湖光山色,美到了极致。
另一旁的雷蒙伯爵比多年打交道的老伙计要开放多了,兴致盎然地问,“你跟梵卓阁下认识?”
“不止是认识,还友好交流过呢。”琳琅眉梢微转。
俊美的政客眯起冰蓝色的瞳孔。
“咳咳——”
守旧的路易斯老绅士用力咳嗽。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天主教徒,清心寡欲,对这种年轻男女棋逢对手的戏码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哦?上帝,这真是不得了的话。”雷蒙伯爵炯炯有神盯着人,“怎么个良好交流法?”难道不是“冰块”交流法吗?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个拒绝了他孙女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面前,臣服称臣的情节了。也许老雷蒙今天晚上能高兴得吃多一块烤得酥软的小牛排、半杯含着冰块的威士忌,他暗想。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不小心把伯爵家的家具给弄坏了。”琳琅耸了耸肩膀,一副全世界我最无辜的样子。“我跟上帝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双胞胎打架的时候,房间的家具基本毁得差不多了,好在他们气归气,还是给她弄了一套全新的名贵家具回来,不然她就要睡地板了。
雷蒙伯爵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神奇的答案,饶是他半生风流,可是人上了年纪,有些刺激总是经受不了的。拥有众多情妇的雷蒙伯爵捂住了胸口,喃喃自语,“惭愧,太惭愧了。”
年轻人的花样,老雷蒙玩不起。
“咳咳咳!”
反而是路易斯老绅士双目怒瞪了琳琅一眼,被气得够呛。
“莉莉丝,注意现在是什么场合。”
琳琅眨了眨眼,伸手抚了抚老绅士的背脊,姿态温顺,弯眉浅笑,“路易斯伯爵大人,我在跟梵卓伯爵联络感情呢,说不定看在我这个昔日情人的份上,梵卓伯爵对我们网开一面,放我们一条生路呢。”
女王陛下的权杖越来越倾向以雷蒙、梵卓伯爵为首的自由党,而路易斯带领的保守党也只能避其锋芒,话语权弱了三分。
老人一听,动了动手杖,吹胡子瞪眼,“那也不能白天当众调情他人!像什么话!”
女郎笑声清脆,“谨遵伟大的路易斯伯爵大人的命令,那莉莉丝晚上再做好万全准备,一举拿下梵卓伯爵!”
路易斯伯爵:“……”
这个小滑头实在太坏了!
不过路易斯伯爵对合乎眼缘的女孩子给予了极大的宽容,他不轻不重训斥了琳琅几句,才歉意地说,“梵卓阁下,莉莉丝她生性活泼,坦白直率,若有什么冒犯之处,望您多多包涵。”
年轻的伯爵大人淡淡剃了琳琅一眼。
“现在,我接受包容。”
路易斯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听得对方的下一句。
“不过,若是这位生性活泼、坦白直率的女士在浪漫清凉的夜晚闯入我的私人住宅,到时候是家具坏了,还是窗碎了——谁能保证呢?”
伯爵大人身后嵌着三幅具有骑士风格与法律意义的精巧壁画,透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气势,与他得体优雅的黑色西装相得益彰,只是那从薄红舌尖旋绕出来的话,却不像是那么回事。
“不是每一位骑士都能终身遵守戒律,年轻男女之间的欲擒故纵,不出意外,皆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我说的对吗?莉莉丝小姐?”
琳琅唇畔荡开微笑。
伯爵大人彬彬有礼征求她的意见,“作为一名善良美好的女士,想必您也不希望,好好的一扇百合花雕花窗,从生产到使用,没有犯过什么错,仅因为一个意外的吻,就这样无辜报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