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道之上,一辆老旧小车正在赶路。
林秀娟坐在驾驶位上,满头大汗,两只眼睛时不时地往后视镜瞧上几眼,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此刻,距离她从罗山孤儿院逃出来,已经有了约莫五分钟。
当时,在目睹自家亲戚林家俊眼冒血泪、四肢折断的惨状后,林秀娟亡魂大冒。
若非她好歹也是个经历过风浪的人,怕是早就六神无主地原地崩溃。
她近乎癫狂地夺门而出。
出乎意料的是,严皓也并没有阻拦她,只是眼泛黑金色光芒地看了一眼,便转身去安抚那些闻声而来的小兔崽子——似乎在他眼里,那些小兔崽子远比自己要重要得多。
这样也好,不管对方想做什么,只要别来针对自己就好。
林秀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扭动了一下脖子,隔着衣服蹭了蹭自己的右脸。
怎么这么痒......
她又抬起左手,用胳膊擦了擦自己的左脸,想要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痒意。
然而越是抚摸触碰皮肤越是瘙痒难耐。
不对劲!
林秀娟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后视镜,额头立马冒出大排冷汗,嘴巴瞬间发出惶恐的惊声尖叫。
不知何时,她的脸颊竟然布满了道道印记,其颜色和严皓当时眼中的黑金色完全一样!
这道道印记好似古代黥邢,密密麻麻地挤在她那张满是褶皱的脸颊,左一横右一竖,怎么擦都擦不掉,仿佛昭示着她身上那永远也洗不掉的深重罪孽。
严皓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那个怪物,那个狠毒的怪物!
林秀娟既惊又怕,心中惶惶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嘴唇发白地小声念叨,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眼睛忽地一亮,“对了,去教堂,妖魔鬼怪不敢在那里造次,神父会帮我,我向他捐了那么多钱,他一定会帮我!”
林秀娟这些年做了不少亏心事。
她每次下手虽然从不放水,但心中也自知罪孽深重。
或许是为了求个寄托,又或许是为了来世能投得好胎,她总是时不时地去寺庙、教堂乃至于道观等地走一趟,赠点香火钱来买个心安,而市区内一座历史近百年的教堂,尤其受她的青睐。
林秀娟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当即扭动方向盘,将车子开向市区的教堂。
一路畅通无阻。
然而这一路上,她脸上的黑金色印记却如纯墨入水一般,开始向全身蔓延开来。
目的地愈发靠近,林秀娟浑身颤抖得也更加厉害。
看着身上到处都是的黑金色印记,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慌,再也顾不得遵守什么交通规则,直接开着车在路上横冲直撞。
车外不断传来男男女女的惊呼,偶尔小车会与其余物体相撞......
林秀娟全部置之不理,她强行撑着一口气,将车停在教堂门口,随后跌跌撞撞地打开车门,手脚并用地向建筑内部爬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门:“救我!”
声音凄厉。
门内正在祷告的众人当即应声回头。
下一刻,他们惊叫出声,全部避之不及地向后退去。
林秀娟瞪圆外突的两只眼球,死死盯着人群最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你跑什么,神父你跑什么!是我啊,林秀娟,你跑什么,快来救我——”
她苦苦的哀求,却换来对方更加惊恐的回避动作。
林秀娟神情绝望。
她体表的黑金色印记愈发灼热。
往事宛如走马观花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被卖入山区的哭喊着的孩子,被她毒打的发现腌臜勾动的孩子,被恶意下药来骗取资助金的孩子......
林秀娟眼神开始涣散,皮肤渐渐弥漫出一股难闻的腐朽味道,原本还算保养得不错的白胖身材,宛若气球漏气一般慢慢干瘪下去。
她想挣扎反抗,却连一丝尖叫的力气也没有。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林秀娟好似松散的雕像,随着最后一点风息,直接坍塌成满地黑沙。
紧接着,黑沙中又冒出几缕金光。
它们在空中相互交织,隐隐化作一道神秘人像,最后遁入虚空不见踪影。
教堂内部,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好似浪潮般的尖叫呼喊声才猛地爆发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