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叶念安已推算出这南诏军的姜鹤与成都府的郑帅毕不是同路人,也深谙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乃常规之理,可真到了这等时分,叶念安还是决定搏上一搏。
郑帅毕望着城外节节溃散的南诏兵,心潮起伏不定。
想到为此一日蛰伏多年,搭上了自家几代人的性命,心间终是不甘就此战败。
方才几次挥臂甩下的瞬间,他只想合紧双眼等待箭雨落停。
正自思量间,一阵马蹄辎重轰隆巨响擦地震撼了整个四野,不畏惧地钻进枪箭密林,逆势而来。
郑帅毕再一睁眼,却见一辆硕大的鹅车正孤零零地独行而来。
见其在火光摇浮,乱箭飞射中晃晃前行,心下不免有些纳闷这等情形下,蛮兵还敢不怕死的推行鹅车出来。
呼楞铁眼力甚佳,见对方忽然派出一架鹅车迎战,顿觉有反常理,心间颇感蹊跷,总觉得那架鹅车有些异样。
直到跃出暗色,快要靠近了女墙跟前,再定睛细看,才看清车身上下、前后左右,均系满了蓝红二色三角旌旗,在夏夜细风中微微扬动,似是在向老友点头招呼。
“郑守备,这可是叶先生的车!”
呼楞铁生怕郑帅毕杀红了眼,连叶念安也不认,便想赶在其施发新一轮号令前将他唤醒。
二人看清这一幕,心下俱是一惊。
这是在渭州城时,郑帅毕喜用的独有标记,知道的人不过寥寥,叶念安就在其内。
“大人,叶先生来了!”卢小六不知何时也游到近前提醒道。
呼楞铁瞥见其身上装束与方才从女墙上落下的弓弩手无异,腹中立时火冒三丈。
此时,这片两军对峙的地域里唯有一架鹅车,仿如一个落了单又不急于撵上大部队的沉着士兵,独自一人穿梭在幽暗夜色中,不紧不慢地向着辕门方向行驶。
“放他们进来。”郑帅毕狭目微张,丢下一句便旋身下到辕门方向。
卢小六与呼楞铁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味来。索性跃步跟上,也向着城门而去。
孰料,未待鹅车行抵墙根,蛮兵后方又是一阵喊声四起,蜂涌而出的小几百兵卒如神兵天降一般,引吭长啸。
一个个纵跃如飞,视守门士兵等障碍于无物,奋勇前冲。
瞬息间,无数的刀光在空中劈来划去,一声声惨嚎此起彼伏,射出的箭矢,挥舞的火把,声浪喧天,杀气冲霄。
“小公子!”呼楞铁心一急,冲着底下鹅车大喊了一声。
候在鹅车内的叶念安见外头形势纷乱,知时机已到。掀开车帘好一阵搜寻,才对上呼楞铁的一双眼睛。
这一照面,呼楞铁已施展身法如疾风暴雨般上下翻飞,迎将过来。
叶念安趁势与姜鹤一躬身,才滑向车底就被呼楞铁老鹰捉小鸡般拎出,丢进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