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竹编的扫把,一下一下有规律的驱赶着地上淡红零散的爆竹碎屑。
不一会儿,摊散在地上的碎屑在扫把尖头集聚成小山堆。
“四郎,你快出去看看,员外家的花灯摘了没!”屋内传来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在清晨里如百灵早归,喜鹊站枝头。
院子里叫作四郎的男人正双手托着扫把,认真清理着杂物,听到声音,直起腰,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汗珠。
面色温和,语气柔软地了一声:“哎!正好院子扫完啦,我这就去。”四郎搁下手中扫把,快步向门外走去。
四郎家祖居青州城,世代以测字打卦为生,城中百姓有丢鸡找狗的小事也会来问上一卦,虽然不一定准,但总归有个指引。
四郎的挂摊没人来问家国大事、财运命势,接不到这种买卖也赚不了什么大钱。
好在他人勤快,为人和善,日子虽清贫,却也有好人家姑娘看中他。经得媒妁之言,这门婚事也就成了。
成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有模有样,也让邻里街坊十分羡慕。
今儿是正月十六,昨日元宵节,家家户户都挂上花灯,祈求这年人寿田丰,莫要走水失火毁了一年收成。
四郎家也不例外,早早就在门庭处挂了两盏鲤鱼花灯,点上红烛,任由其燃到天明。
按照习俗,过了元宵忙碌的一年就正式开始,在正月十六这一天就要把花灯摘下,收好以备来年再用。
不知从哪年开始,摘花灯之前先要看看苏员外门前的灯摘了么?他家的摘了,其余人才会摘,不为别的,只为讨个吉利。
苏员外是青州首屈一指的富户,比他家晚摘花灯,意味着来年的福气好运比他家还要绵长。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富户依然还是苏员外,但这番对美好生活的愿景,却流传了下来。
四郎的手艺是算命,算命的人从不信天命。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获得想要的一切。这些他不会说出来,因为他娘子会不开心。
四郎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偷瞄了一眼屋中的娘子,此时她娘子半弯着腰,在伺弄着锅中餐食,苗条紧致的腰身落尽四郎眼中,四郎赶紧别过头,心中颂了一声无量天尊,原本轻快的脚步如捣蒜一样,磕磕绊绊的向门外走去。
四郎不知道身子怎么来到的街上,没有了院墙遮挡,清晨的冷风呼呼的灌进棉袍里,激得他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一瞬间头脑清明。
他伸出两只手使劲搓了搓,口中嘟囔了一句:“这天儿什么时候能暖和一些啊。”
不知不觉间,双脚停在了苏府门前,四郎抬头看了看,眉头轻蹙,心中纳闷道:“这都快辰时了,怎地还没摘花灯?莫不是员外家守门还在贪睡么!”
昨夜元宵,官府取消宵禁,整座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中,尽情释放着节日最后的热情。街上酒肆充斥猜拳行令声……
四郎心里想到这些,自顾地点了点头,员外家守门人一定是贪杯吃酒,还在熟睡。
四郎决定去叫醒守门的人,赶紧出来把花灯摘了,免得惹了苏员外不高兴去责罚。
这般思索着,便抬脚而上,伸手就要敲门。却在指关节刚要碰到门叩,还没来得及发出敲门声响,‘吱~呀’一声,门扇从里面隙开了。
“哎,吃酒就吃酒吧,门怎么还忘记锁了,还好青州城民风淳朴、夜不拾遗。不然丢了财物该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