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四年新年的第二天,在寇隼的精心安排下,叶念安和白马逗顺利住进了青州府衙,安心侍命于这位才上任没几日的新知府。
青州府衙周正,东西两序毗连平行于正堂,又紧邻后庭。东西阁厢户户相通,叶念安与白马逗分住两旁,厢前皆有阶互至,甚为方便。
脱下囚服的叶念安,头扎白色纶巾重新梳过发髻,换上了交领大袖的白衣素衫,同色短袍,素色裼衣,简洁整齐的装扮,使叶念安更加风雅不俗。
二人轻装见过知府,便一刻未停地踏出了府衙大门,随性散走于街道石坂路上。新春时节,街市两旁的酒楼茶肆、作坊食铺前,人头攒动,新年气氛浓烈活跃。街坊乡邻也都走出了家门,一群娃娃在稍空的石坂道上嬉戏奔跑,嘴里唱着清脆朗朗的童谣。‘官粮办,便无饭。楼梯天,晒破砖。虾蟆鸣,燕来睇。通道路,修沟堤。家欲熟,收欲速……’
叶念安看到眼前别样的景象,心里感慨万千,不禁开口道:“白都…哦,白兄,念安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过年原是这般热闹有趣!”
白马逗听闻,笑道:“是啊!与家人亲友共迎新年,确实有趣温暖。青州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数十年来都安详太平。先……念安兄,往后你也可以与家人共度新年了啊!”
“青州城当真是数十年都安详太平、衣食无忧吗?”叶念安好像想起了什么。
“倘若春、秋两季无大灾大患,百姓温饱无忧。”
“那日在芙蓉酒楼,念安可是听人说起青州城有劫匪出没,怎么会太平?”
“嘘!”白马逗突然转身左右张望了一下,将中指压在自己双唇间,对他神秘瞄了一眼。遂凑近叶念安,低首说道。
“城中是太平,可一踏出城门就不好说啦!”
“此话怎讲?难不成?当真是苏员外伙同劫匪……”话还在叶念安的喉咙里,就已被白马逗的手掌捂了个严实。
白马逗拉过叶安念,在他耳侧轻语道:“此地说话不方便,出城再议。”说话间,二人紧了紧脚下步子,向数百米外的城门方向走去。
殊不知,嘈杂哄乱、人来人往的街道另一头,正有一双精光厉眼灼灼盯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一刻未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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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苏广山,昨日从芙蓉酒楼的包间出来,便回府关进了书房。关于收粮一事进行地这般顺利,心底竟生出一阵担忧,莫名其妙,说不出所以然的担忧,亦或是,蹊跷。虽然最终还是以每石三百文(三贯)的粮价成交了……
苏广山向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奸滑得很。他有商人特有的灵敏嗅觉,有别人没有的商业预见,以及当机立断的行动力。但凡是苏广山认定的事,定会保持十二分警惕,确保天衣无缝。
对于新来的寇知府,他也是有所耳闻。早打听了此人的身家背景,虽说是左谏议大夫的大官,还身兼枢密院副使,可终究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文人言官。想来,还不够力气动摇他青州首富的地位。
倒是身边那个未曾言语的少年郎,谈判间寇知府两次望向他,极像是在征寻此人意见。如此说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会不会是……且不要坏我大事才好!
“苏爷!”书房外,一个有力的声音穿透进来。
“进来。”苏广山警惕地收回自己思索的神色。
来人黑衣装束,身长削瘦,眉眼尖细。对着苏广山背影,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