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半个多月的逃亡生活让她更加细致地观察周围的每一件事物。
这是男权的社会。
傅明奕在路上教她的礼数都是男子的礼数。
为她看病的医生只有那一位——平日里从不跟除了傅明奕以外的任何人来往,也从不肯多说一句话的何太医。
她身边没有侍女,所有属于侍女的事情几乎都是傅明奕亲自代劳。
傅明奕和她同在一辆马车上,她睡床,他便睡在地上,从不让她单独见任何一个臣子。
而她千真万确是个女孩的身体。
种种迹象表明,除了傅明奕和何太医之外的大臣们并不知道她是女身,而傅明奕瞒下这些,将她放在“圣上”的位置上,居心为何呢?
好在这个身体还未见明显的女人的身体特征。
她想,默契归默契,她该和傅明奕好好谈谈。
关于未来,关于她要走的路,和他要做的事情。
这种事情可是瞒不了多久的。
南定的行宫自然不如北都皇宫巍峨华丽。不过如今仓促布置了一番,作为南定皇宫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傅明奕将她打理好之后,陪着混混沌沌的她见了一遍幸存的群臣和南定有名望的人士,然后亲自安置她在昭阳殿休息,自己不急着安置自己的事情,却坐在外间的桌旁闭目养神。
萧倾也知道这样其实极不合规矩,不过实在乏累,便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
萧倾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女子道:“太傅,皇上若醒了,臣女自当在旁侍奉,太傅劳累,可还府休息片刻,待皇上醒了,奴婢派人通知太傅可好?”
萧倾觉得这个女子说话有些咄咄逼人,便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果然傅明奕道:“此值多事之秋,微臣夙夜难寐。不瞒王小姐,一路上奴婢之事皆为微臣担当,王小姐的忠心和关切陛下自然会知道,只是眼下并不妥当,还望王小姐见谅。”
那王小姐似有不甘,但傅明奕态度坚决,且他是男臣,那王小姐也不好多做纠缠,只好离开。
不多时,傅明奕进来,便见萧倾已经自己坐在床边穿衣服了。
“陛下伤口还疼吗?”傅明奕快步走过来帮萧倾把袖子套进去,又绕到身前为她扣好扣子,系好衣带。
萧倾摇头,“好多了,就是有些痒。”
傅明奕笑了笑,“马车颠簸,到底不好养伤。陛下年纪小,在此处再修养半月便可全好了。”
又问:“陛下可饿了?”
萧倾心情不太好,睡足了觉也没什么胃口,于是摇头,走到桌边坐下,对傅明奕比了比旁边的位置,道:“太傅,我们谈谈。”
傅明奕常常见她如此小大人一样沉稳的行事。
在路上颠簸担忧,他只觉得这样很好,当得起是皇室子弟的名头。
这时候微微放松下来,心中便有点不太清明的酸楚。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而是道:“请陛下稍等。”
然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等了片刻,才坐到她对面去。
看着萧倾似乎了然的表情,他知道这位圣上虽然年纪小,但一定懂了他的用意。
隔墙有耳。
“此处只有微臣,陛下但有训戒,微臣甘心领受。”
萧倾撇撇嘴,心想古人真是喜欢文绉绉,场面话一个比一个说得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