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千令又在马车里无故睡着了,再次梦到了年少的一些事,待她醒来后,心里头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沉甸甸的,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来。
年少的那些事,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如今陆续想起来了,却也越发看不懂了。
从玄南观下来后,谭千令便没在出过府门了,不为什么,就是打心里清楚南宫珏的一些作风——少不了来这向她兴师问罪。
至于什么时候来,她也拿不准,只要不是像前日那般夜袭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公子,午膳已备好。”丫鬟在门外道。
“好,你且端进来吧。”
谭千令瞧着进来的丫鬟,指了指一旁的八仙桌,道:“放桌上便好,就不必伺候了。若是有人前来拜访,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丫鬟应诺了一声,摆好饭菜,便退了出去,将门照常合上了。
谭千令于桌前坐下,看了一眼颇为丰盛的午膳,胃口极好得吃了起来。
谭千令这两日颠簸,不是在爬山的路上就是在下山的路上,还得掏空心思打探消息,亦需费尽脑力去琢磨打探来的消息,着实也是劳神费心,挺折腾自己。
再加之还要随时等着应付那城府极深的狗皇帝,谭千令深以为要多吃几碗才行,不然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那狗皇帝莫测难搞的举动啊。
思及至此,谭千令便颇为怀念那个记忆里清冷少话的五皇子了。
虽说嘴毒了点,但是她还是能应付得来的,至于这位狗皇帝嘛……她就……
使劲作吧。
于是乎,谭千令又抓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肥美的五花肉往嘴里送去。
“公子!公子!”
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呼喊声,隔着门板都能把谭千令震两震。
谭千令当即吓得便是一个囫囵,五花肉便全然没入了口中,滑入食道,她也登时被噎得够呛。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谭千令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不容易才把那块挨千刀的五花肉给吐了出来,当即便有一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感觉。
“公子……”外头的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也被吓得不轻,旋即仓皇地拍着门,急急喊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奴婢呀!”
“来人啊!快来人啊!”
见屋内没动静,丫鬟更是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哭着喊着叫人。
“屏莺……不必叫人,我没事。”
谭千令顺了一口气,忙将门一把打开,单手扶着门框,对她叫唤道。
屏莺看到主子完好无事的站在眼前,霎时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落珠般掉了下来,整个人便扑了过去,抱着谭千令哭。
谭千令:“……”
姑娘,你太过激动了吧!我还没死,不必急着哭丧啊……
“太好了,太好了……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屏莺哭哭啼啼地说着,眼泪抹了谭千令一身。
“……”谭千令顿时语塞。
戏本子里何等相似的一桥段……
谭千令象征性地轻轻拍了拍小丫鬟以示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然后飞快地把她从自己怀里扶开。
她望着眼前抹着眼泪的小丫鬟,暗自叹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你莫哭了,告诉我方才急匆匆跑来唤我是为何事?不会是……”
说到这,谭千令猛地一抬头,眼眸微微放大,目光倏然聚焦于不远处快步赶来的一群人身上,顿时脚底有些发软。
我的天!南宫珏这个狗皇帝来了!
小丫头这么嚎一嗓子把狗皇帝都引来了!
谭千令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简直欲哭无泪。
她旋即一个矮身,借机扶着门框往下滑,故作一副体力不支的虚弱模样,再加上方才因剧烈的咳嗽,脸上的涨红还有些未褪去,俨然一副带病见驾的作态。
“臣……拜见陛下……”谭千令装作强行起身行礼的模样,看着不断走近的南宫珏,未等对方开口,先发制人。
一个侧身倒向丫鬟那边,欲战略性装死。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南宫珏身手如此敏捷,一个捞腰便把她硬生生带到了他自己的怀里。
狗皇帝他想干啥!她只想要她家丫鬟抱啊!
“爱卿这病怎会如此严重?”南宫珏扶着摇摇晃晃的谭千令,很是体贴地问。
气氛莫名诡异,后头的随驾侍从更是精神了几分。
原本某人还是一脸“神志不清”的样子,听到此,整个人也都不晃了。
“陛……陛下,臣已无大碍,明日便可前去礼部应卯了……”谭千令不敢太过造次,忙稍稍退了一小步,微低着头回道,“怎可让陛下躬身前来……臣病气未消,恐伤陛下龙体……”
“爱卿近日为春祭大典日夜操劳,劳苦功高,如今又病了,朕怎能坐视不管。”南宫珏关怀备至,并向一旁丫鬟示意,“快扶谭侍郎回屋休息。”
屏莺接到命令,飞快地去扶住谭千令。
“不可,怎可留陛下一人在此,于礼不合啊……”
快走快走,慢走不送!
谭千令心头窃喜。
“朕准了。”
南宫珏微眯着墨眸,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笑了笑,看着二人进了屋,自己也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