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没爬上树梢,山林间的小村庄,正静静地等待着初晓。
“二牤子,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干活。”
一声爆喝打破了平静,拉开仓房门的是一个身材丰腴,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
仓房的板铺上,身形消瘦的孙二牤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头如炸裂一般的疼,昨天顶着雨干了一天的活,一定是感冒了。
“嫂子,我感冒发烧了,实在是没力气,今天能不能歇一天。”孙二牤脑袋滚烫,对女人乞求道。
“歇个屁,地里那么多活,你歇了谁去干,少给老娘废话,赶紧起来吃饭。”
嫂子丝毫不管他的死活,进来扯着被子就扔到了屋外。
阳光照在孙二牤的身上,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咬了咬唇,没说什么。
他穿起衣服,把被子捡起来挂在了篱笆上,撑着无力的身子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大哥孙虎已经起来,正坐在餐桌上吃饭,一盆小鸡炖蘑菇,一盘凉拌木耳。
鸡肉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生了病的孙二牤嘴里止不住地发酸,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瞅啥瞅,肉是给你吃的吗。”大哥听到了动静,瞪着眼睛大吼一句,随手将两个馒头丢丢在了地上:“拿着你的馒头滚一边去。”
孙二牤弯下腰,捡起了馒头,窝在了墙角啃了起来,看着大哥大口吃肉样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他是个苦命人,四岁的时候爹死了,一个寡妇妈把他拉扯大,四年前,她也离开了人世。
自此之后,就跟着大哥一起生活,平日里大哥大嫂对他刻薄至极,吃不好穿不好不说,家里所有的活还全都推给他干。
从小就出大力的他发育严重不良,都二十了还不到一米六,身体更是羸弱不堪,可就是这样,也没博得哥嫂丝毫同情。
“跟你说,南大岗那块地还有三亩没翻呢,今天给我整利索了,不然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大哥边吃边训斥着,一声声的如刀一般地扎在孙二牤的心里,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些年哥嫂的行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止住了眼泪,突然站起身来,握了握手中的馒头,轻声说道:“大哥,我要分家。”
“今天南大岗翻完了地,明天再去把水田地的草薅了,后天……”大哥还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大叫道:“你说什么?”
“我要分家。”孙二牤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眼神坚定。
“分家?”大哥看着孙二牤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地心头一慌,叫嚷道:“二牤子,你这是翅膀硬了啊,想分家,妈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大嫂也听到了动静,赶忙冲进了屋:“就是,孙二牤,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跟你哥管你吃穿,拉扯你成人,现在有能耐了,就要分家了。”
大哥大嫂都清楚,在这个家里头孙二牤可是干活的主力,有他在,平日他们两口子根本啥都不用干,要是分了家,上哪找这么一个免费劳力去。
“跟我讲良心,你们配吗。”孙二牤突然笑了,咧着他干枯发黄的嘴唇,咆哮道:“我在这个家吃过几顿饱饭,不管什么时候,你们两口子不是都在家呆着,让我一个人去干活,房子里明明有空屋却让我住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