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叶林是特意来接细雨的,待细雨的马车来到,他便与陆宥真告辞回京,离去前朝陆宥真说:“我在京城等你。”
陆宥真无言远眺,长长的官道通向遥远的京城,那是个繁华到令人癫狂的锦绣之都。
当晚,他梦见太子宫的遍地尸身,一地鲜血任由宫人怎么洗刷都顽强地留驻在地上。
他梦见司徒幼熙,小小的人儿茫然无措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滚烫的鲜血溅在他脸上,烧灼着他的皮肤,然后,一只利箭穿膛而过。
陆宥真满头大汗,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身体卷曲,表情极度痛苦。睡在身边的苏溪感觉到不对劲,睁眼一看吓了一跳。
她一手握紧陆宥真的手,一手抚着他额头,唤道:“陆宥真,陆宥真……”
苏溪叫来值夜的红蕊,让她找陆丰去请大夫,又吩咐听闻动静前来查看的香兰端些温水过来。
苏溪替陆宥真擦去身上汗渍,换了套干净的寝衣,才见他表情略有些放松下来。只是浑身依旧烫得吓人,敷上去的冷毛巾不一会儿就变得滚烫。
即使行医多年的大夫看到也吓了一跳,他不敢耽搁,诊了脉赶紧开方子退烧,墨梅院上下忙碌了一晚上,等天将破晓,陆宥真的烧才渐渐退下去。
陆老爷与陆夫人听闻消息赶过来,陆老爷一进门逮着大夫就问怎么样了,老大夫说:“老爷放心,二公子是有福之人,烧已经退去,醒来便没事了。”
陆老爷连道几声好,才抬脚往内室走去,看着床上那张潮红褪去后苍白的脸,陆老爷一脸心疼,问苏溪:“乖儿媳妇,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烧得这么厉害了?”
苏溪没有隐瞒,直接说:“昨日相公听闻西部叛军伴月教的教主是先太子幼子司徒幼熙,便一直忧心忡忡,想必和这个有关。”
“司徒幼熙还活着?”陆老爷大惊,随即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我击败乱党赶去东宫时已经晚了,太子身死,幼熙身中箭羽,三岁的人儿,不可能活得下来。”
“相公也这么认为,他对那些借用司徒幼熙名义起事的人很是愤怒,”苏溪又说。
陆老爷叹息道:“记得阿真刚出生那会儿,才一点点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偏爱黏着幼熙,两个孩子躺在一块儿嘤嘤哦哦说得热闹。”
陆老爷陷入回忆,陆夫人却眉头紧锁,不知在思考什么。
陆夫人见苏溪眼底青黑,知道她一晚上都没睡,便说:“你去睡会儿吧,阿真已经退烧,不会有事的,让丫鬟们守着就行。”
“是是是,你去休息吧,别把自己身子熬坏了,”陆老爷连忙附和。
苏溪固执地摇摇头,她道:“相公做了一晚上噩梦,我帮不了他,就想陪着他。”
见劝不动苏溪,陆夫人便命小厨房煮了些吃食给她,盯着她吃完才和陆老爷一起离开。
直到掌灯时分,陆宥真才醒过来,他一睁眼就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头重得抬不起来,无力的手上传来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