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护教骑士对痂沙的背叛似乎出人意料,但仔细一想,其实并不奇怪。
要让他们四人投诚紫蒂是不可能的,但是针金却另当别论。
针金的血脉高贵,是货真价实的贵族,更是圣殿骑士。
针金和痂沙的地位差不多,都是信仰同一位神明。圣明教派的神职人员经常和圣殿骑士们协同作战。圣殿骑士团的每一位团长,都相当于红衣大主教,比主教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护教骑士并非痂沙的嫡系,原本六位护教骑士只是奉命来保护神父,到现在只剩下四位。
痂沙看起来状态就很不对劲,再者,功劳再大,对痂沙这些上位者的意义更重大一些,四位护教骑士究竟能分多少功劳,还是个疑问。
法力池的干涸趋势太过猛烈,四位护教骑士也担心万一法力不够,他们成为牺牲品。
毕竟圣殿骑士、神父之间不能相互伤害,这四人的地位和身份,就没有这个说法了。
在四人看来,保存自家性命是首选。一心想要求生的针金,就成了他们最佳的效忠对象!
现在,针金的态度和选择成了关键。
“针金大人!”紫蒂呼唤。
看着自己的未婚妻,针金点点头,旋即便转身,严厉地瞪向痂沙。
神父心头猛沉。
“痂沙神父,现在我请你退出权限的争夺!”针金低喝道。
紫蒂吐出一口浊气,不出她的所料,关键时刻,针金还是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痂沙狂怒。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退出这场争夺!”
针金摇头,语气缓和下来:“我怎么会对一位神父下手?我只会敲昏你。”
“敲昏我?”痂沙冷笑,旋即身上涌出一抹圣光。
他此刻的身体状况非常令人担忧,整个人就像是骨头表面包裹了一层皮。
往日里高洁的圣光,在他身上,反而显得有些渗人。
“你以为我没有还手之力?在这个禁魔的环境里,你们都用不了斗气,如何抵御我的神术?”这番话顿时让针金和四位护教骑士踌躇起来。
痂沙又继续对四位护教骑士道:“你们四位的选择,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们这样做,就算活着出去,又要面对什么呢?你们经受的训练,无一不是要守护教派,守护我们神职成员。你们现在袖手旁观还好,如果真的要对我出手,想想吧,你们就算活下来,也要面对惩罚和问责,你们会深生不如死!”
“这……”四位护教骑士面面相觑,面色都凝重至极。
痂沙的话术非常犀利,一下子又让四位护教骑士极其为难。
他们只有看向针金,目光中都是祈求针金出手的意思。
针金愣住。
他也不敢啊!
一路上,他已经充分地感受到了神术的强大。
现在让他对付痂沙?很可能神术下去,他就要死亡。
痂沙这样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逼急了他真的不会屠杀圣殿骑士吗?针金不敢赌。
甚至就连紫蒂也迟疑起来:“大人小心,不能莽撞。”
针金此刻就是她的护身符,一旦针金死亡,四位护教骑士听谁的不言而喻。
针金咬牙,盯着痂沙,试探道:“你不能杀我!”
紫蒂心中一凉,针金此话让他心中的恐惧展露无疑。
果然痂沙下一句便是:“哈哈,圣殿骑士,你大可以试一试,看我敢不敢!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针金死死咬住牙关,神情更加迟疑。
他陷入了抉择的困境。
刚刚之所以发怒,无非是想要求活。但现在痂沙居然诡异地死硬到底,这实在是让针金没有办法。
“如果我尝试敲昏痂沙,结果却死在他的神术下,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风险太大,针金却步。
而死亡将临的压力,也让他的脑筋前所未有地急转。
他迅速组织好措辞,劝说道:“痂沙,时间拖得越久,法力池消耗的就越多。下一件神器很可能都传送不出去。”
“现在,我们之所以僵持不下,矛盾不休,无非是分功不均!”
“我提议所有的功劳我们都平分。”
“平分?”紫蒂扬眉,不大愿意。
“请你住口!我的未婚妻,难道你想死吗?”针金回头,严厉斥责。
紫蒂不再说话。
“平分?决不可能!”痂沙冷笑,他已经逼得针金就范,此刻不得寸进尺,更待何时呢?
痂沙继续道:“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再说,你以为能平分功劳,就能做到平分吗?论功行赏,那是上面的事情。你能干预他们的判断和决策吗?”
痂沙的态度比之前更强硬了。
针金咬牙:“好,那我就退让一步,第三层的东西,我们不要了!两件神器,我们只拿走这个大贝壳。那件青玉黄金棺就给你。”
“这也不行!”痂沙低吼。
针金愣住,旋即火冒三丈,他咆哮起来:“你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吗?神父大人!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真不明白,你要这么多的功劳干什么?”
“就不能分配给我们一些吗?”
“是,你的贡献最大,但是我们都没有贡献吗?没有我们这伙人的牺牲,你怎么能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说不定你早就牺牲。至少四位护教骑士,绝不会剩下这么多。”
“呵呵呵”痂沙笑起来,他的笑声越发癫狂。
不管是针金爆发,还是他和痂沙谈判,整个过程中,紫蒂就从未停止过对痂沙攻击。
痂沙为了抵抗紫蒂,只能不断压榨自己,不顾一切。
他现在更加年迈苍老,原本一头的白头已经逐渐落下,露出青筋暴起的秃头。他的眼珠子通红一片,并且彻底突出来,整个人瘦骨嶙峋,像是随时要猝死。
“我是不会让步的!”
“要死,大家一块死!”
“凭什么我要向你们这些渣滓退让?”
“所有的功劳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不给我的话,就一起死好了!”
痂沙咆哮,满脸扭曲之色,似乎彻底丧失了理智。
“神父大人!”
“你冷静一下好吗?”
“我们没有逼你啊!”
护教骑士们慌了。
“我绝不退让。绝不会向你们这种东西退让!”痂沙口中低喃,不断地强调,目光明显呆滞,给人神志不清的感觉。
“原因呢?我们可以商量的,你这边有问题我们可以共同解决啊。”针金低吼,面对如此偏执和强硬的痂沙,他头疼不已。
好半天,痂沙才反应过来:“原因?”
“呵呵呵。”
“原因只有一个。你可听好了。”
针金连忙道:“我正洗耳恭听!”
下一刻,痂沙吐出一口浊气,以虚弱却坚决无比的语气,轻声地道:“因为我是痂沙。”
“什么?”针金难以置信。
他的这个表情逗笑了痂沙,痂沙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扭曲的笑,他重复道:“没错,只因我是痂沙!!”
其余人无不震动,就像紫蒂所言,神父似乎因为身体透支太严重,精神遭受重创,真的神志不清——他疯了!
“我是痂沙……”神父的视野逐渐模糊,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曾经。
圣明大陆,西海岸。
咸湿温热的海风,透过高大的肋拱窗户,吹进教堂之中。
晚霞的柔光,照射在五色的花窗上,渲染出神秘氛围。
神父痂沙猛地推开大门,快步走进大礼拜堂中。
他带着一脸怒气,很快就穿过一排排的座椅,来到讲台前。他质问道:“平一主教,你为什么要否决我的晋升?”
“我来到这片教区,已经三年了!三年来,我一直兢兢业业,为教区贡献,哪一天不是早起晚睡?教区各处的小教堂,大多数都是我督促建设起来的,这些年的新教众几乎都是由我发展出来。我为此通宵达旦,殚精竭虑。我的功绩晋升主教绰绰有余,我对圣明大帝的虔诚日月可鉴,我的资质也绝无问题,我甚至能以神父的身份施展出复活术!”
“我想成为主教!这是我三年来一直努力的目标。”
“你为什么要否定,其他的人都同意,但就是你的这个否定,让我三年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你凭什么?”
“你是害怕吗?还是嫉妒?!嫉妒我我这样年轻,就要和你平起平坐,成为一样的主教。”
平一主教静静地聆听所有的话,然后他结束了祷告,转过头,看向痂沙。
他十分年迈,满头白发,络腮胡子也是雪白。他身材高大,但是背部因为年龄的原因佝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