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改造？”
晓、雷、电三个小家伙都一脸茫然，但响却明白了什么，脸色灰暗，向后稍微错了一步。
又沉默了十几秒钟之后，提督才再度开口，声音恰好能让四个小女孩听见：“Верный……”
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开口要说什么。
但是提督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让我说完，好吗……”提督的声音依然很低，表情像是刚刚跑完马拉松一样疲惫——完全不像是那个单枪匹马闯到前线侦查的凶悍军人。
响愣了一下。
“也许响没有和你们说过，在那场战争结束的时候，她还没有被击沉……”提督说话的速度很慢，说一句话就要停上几秒钟，感觉像是一被人打断就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力气一般，“战后，她作为帝国的驱逐舰，被抵押给了苏联，作为战败赔偿……并在之后被称为‘冷战’的世界格局下，度过了三十年的光阴……”
三个小家伙一下子转向身旁面色苍白的响：三十年，这可比她们作为第六驱逐舰队共同战斗的时间还多出一倍半呢！
“毋庸赘述，在这之后的响，所使用的武备要比我们曾经战斗过的那个时代要先进得多……但是……”提督沉默良久，才继续说下去，“响，你对那段时光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晰，而且缺乏实感，对吧？”
响愣了一下，虽然没有明确回答，显然提督说得没错。
“说来也很自然，一言以蔽之，这是任何灵魂都会具有的一种自我防护机制。”樱庭晓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巨大的痛苦，包括濒死体验和过于强烈的情绪，是可以摧毁绝大多数生灵的精神的。为了避免因为这些而崩溃，涉及这些东西的记忆会被下意识地模糊化，也包括你们，甚至深海栖舰们……绝大多数的舰娘，对于自己的沉没都能够记住一些重要的东西；但印象却并不深，除非‘某些契机’迫使她们正面面对这些记忆。”
“……赤城开关！”四个小女孩一愣，顿时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樱庭晓实在没心情吐槽：“所谓的记忆，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可以产生感性的心理变化即‘灵魂’的共鸣的，真正的记忆；另一类则是仅仅作为‘知识’所记录下来，与情感无关的部分。毫无疑问，后者相对比较安全。因此，我们在面对那些过于激烈的情感时，会把包含着这些情感的记忆当作‘知识’来处理，以免精神崩溃。这是一种基于自保的自我暗示……但是，像响的改二这样的重大改变，必然会触动这种拙劣的自我催眠。”
“为什么呢？”晓追问。
樱庭晓摘下海军帽，慢慢地说：“因为之前所有二次改造的先例都是这个结果。”
窒息一般的沉默。
“本土五大镇守府加上海外八大海军基地，此前曾经有过五次响二改的先例。结果全都成功了，毕竟这是埋藏在响灵魂中应得的改装……但是，”樱庭晓又回到了一开始那种一句话停好几秒钟的状态，“其中一位完全失忆，三位失去了作为‘响’的记忆而只记得作为Верный的，最轻的一位则是……失去了使用日语的能力。”
樱庭晓每说出一句话，响的脸色就黯淡一分。“司令官……我可以选择——”
“我知道。”樱庭晓咬着嘴唇，“其实我也不敢……你已经达到他们试行的改二标准线有一周了，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因为我也害怕……我不能明知有可能斩断你们这场跨越时空的重逢，还要硬推着你进这个火坑。”
被樱庭晓首先提了出来，响不禁垂下了头。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是因为……”樱庭晓考虑了一下该怎么措辞，“可能已经到了不改装不行的地步了。”
四个孩子都完全不明白提督在说什么？
“最近，你稍微激动就会脱口而出俄语吧？”樱庭晓敲了敲桌子。
响的眼皮微微一跳。
“……这应该就是预兆。”樱庭晓叹了口气，“横须贺的响曾经因为种种原因，误以为三个姊妹舰都消失了，在这种为了守护三个姐妹的思绪下，虽然没有进行改装，舰装却全部变成了Верный的，记忆也完全解封了……也就是她，在真正的二次改造之后没有失去记忆。我想，开始不自觉地应用Верный时代的知识，很可能是这一段记忆被解封的前兆。即使没有进行二次改造，大概用不了多久，这段记忆也不能继续忽视下去了吧。”
既然没有逃避的可能，索性像比叡那样正面超越之。樱庭晓这样想。
“但是……为什么？”响有些难以接受，“我并没有那样的契机——”
“因为深海栖舰的关系。”樱庭晓摇头。
沉默数秒钟，
“如你所知，有的亡灵类深海栖舰，就像刚才那位南方栖鬼，和‘某个舰娘’有着相同的原身。”樱庭晓继续说道，“有着相同原身的舰娘彼此没有所谓的心灵感应，但深海栖舰和舰娘之间却往往会有，就像那个扶桑化作的战舰タ级和时雨、山城之间那样。现在的你，是剩余的八个镇守府‘所有的’响当中最强的一个……因此，某个由过去的你化作的深海栖舰会与你形成心灵感应——并且使你感觉到危机，也是正常的。
“而那个深海栖舰究竟在哪里呢？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猜。”樱庭晓往后一仰，“鲑鱼海的深海栖舰已经遭受重创，数个月之内不可能组织起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咖喱洋和奥勒尔海已经实际上控制在人类手中，剩余的深海栖舰不足为虑；太平洋中部的深海栖舰我们尚且不了解。这样，所剩的只有一个地方……”
“……莫雷海。”响轻声吐出这个词，像是说到某种致命的瘟疫。
“莫雷海，也就是地球的鄂霍次克海，是‘冷战’时代苏联的势力范围。”樱庭晓轻声说，“雪风所知的‘你的沉没时间’和你‘知识’的终点并不吻合，所以也不能确定你当初是在哪里沉没的……总之，这片海域曾经承载过你太多的孤单，会在这里形成由你的孤独化作的深海栖舰，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北方的深海栖舰打算从莫雷海卷土重来的话……我们本土的镇守府理所当然会参与到对其的作战当中，而且……不，算了。
“这就是响所面临的选择……我并不想强迫你选择进行改装，因为你是‘那个人’的船，虽然此前没有见面，对我来说你就像是我的妹妹一般……但同样也因为如此，我相信属于那个人的黄金精神，同样也在你的灵魂深处燃烧着。我相信你能够克服过往的黑暗记忆，把全新的力量……可以助你守护而非逃避姐妹羁绊的力量，带回来。”
“……我懂了。”响突然重重点了下头，“驱逐舰响……请求改造许可。”
“等……等一下啊响？”电愣了一下，这件事的风险也太大了……如果提督不说可能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现在，电——
“我想要……成为你们的力量。”响低下头，声音很轻，但却极其坚定。
“……我懂了。”樱庭晓点了点头，一边戴上军帽一边站起来，“先去准备一下吧，一会儿我送你去改装。”
“……？”
响有点困扰地看了看提督。樱庭晓表情严肃没有一点破绽，但没有一丝示意另外三个姐妹解散的意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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